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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殊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浮过来, 风吹着她额头上的小碎发,李纵云竟然觉得这个情境, 无比的舒心。李纵云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什么话也没说, 仿佛回到年少时的那个午后,怦然心动。 陈殊写到手酸,抬头见李纵云发呆, 笑:“发什么楞啊?” 李纵云指着剧本:“你写的这是什么?” 陈殊道:“电影剧本,本来答应孔主编闲下来的时候多写几篇稿子的, 只是现在我没什么可写的, 只好写几个故事出来充数, 也不是知道能不能过稿?” 李纵云道:“怎么会没什么可写的, 英美法德,你随便写一点,无论是历史还是政治, 只怕都是可以的,报纸上对这类文章一向很青睐的。” 陈殊摇头,拿起笔接着写:“我懂的只是皮毛, 拾人牙慧,要是完全我自己来写, 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写起来。” 李纵云听出来言外之意, 但是没有问, 笑笑, 不做声。虽然他很想知道陈殊的秘密, 但是他很有信心,也有足够的耐心,等陈殊亲口告诉他。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位军官,小五把他请进来:“参谋长,是侍从室主任白先复!” 白先复走进来,一个瘦高个儿,一身的军装仿佛大了一码,撑在竹竿上一般,笑:“纵云,你叫我好找。昨天晚上听说你去军医院了,你的旧伤没什么事儿吧?” 李纵云倒了杯水:“坐吧!” 那位白先复坐下来,瞧了瞧陈殊,欲言又止。 陈殊心里想着,到我家里来,却又要我回避,哪有这样的道理。口里却还是道:“你们谈!”拿了稿子,站起来回了房间。 陈殊关了门,可惜客厅离得不远,他们的谈话声还是清晰可闻。 白先复瞧陈殊把房间门关上,这才开口:“纵云,你个孤寒鬼,也晓得成家了,我们这帮兄弟现在就你一个人还没有着落呢!上次伯父给我挂了个电话,叫我多给你介绍几个女学生。哪里用我来多事的,你自己难道没谱儿?”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只是李纵云老神在在,没有开腔搭话,气氛便让人有些尴尬。 白先复干笑了两声,觉得没趣,问:“弟妹看起来年纪不大,还在读书吧?是哪家的千金?” 李纵云不耐烦,索性挑明了:“先复,我们是一个战壕里打过仗的,一个连队里出来的,当初是你从死人堆里把我翻出来,我才活下来的。你有话直说,不用顾左右言其他。我们兄弟,即便是你常年身在中枢,怎么连明白话都说不了了?” 白先复听了这话,敛了笑声,叹气:“纵云,别人都说我是大内总管,可干的全是些太监活儿,迎来送往,和自己兄弟说话也改不了这习气了!” 李纵云道:“你不是不会说,是不好说。你要是来做说客的,就免开口。” 白先复道:“纵云,你何必这样。北方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你这样,下个月迁都南京,开国大典,你也不去么?我们辛辛苦苦统一了这个国家,好不容易才看见一点希望,正是精诚团结的时候。何况,都督已经不是过去的都督了。你常年在外面带兵,不晓得他现在是说一不二的。” 李纵云道:“我离开家已经六年了,想回家去看一看!” 白先复站起来,有点激动:“你这是推脱,是逃避。现在国家百废待兴,不是你走的时候。纵云,人人都可以走,你怎么能走?” 李纵云没有再说什么,白先复无可奈何,又劝说了一会儿,唉声叹气地走了。陈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什么眉目也没有听出来,只猜想李纵云可能是想辞职,而那位都督却不允许。 陈殊手上拿着书,问:“开国大典为什么不去?” 李纵云抬眼:“你都听到了?” 陈殊点点头:“他说得那样激动,听不见也难?” 李纵云叹气:“作为一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应该去干涉政治。可是现实的吊诡之处在于,不了解政治的军人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陈殊想了想:“其实我们都只是被卷进历史洪流之中的,无论是洪流中的弄潮儿,还是随波逐流者,都是因为这股历史洪流,才能有一点姓名的,离开了这股潮水,便如同鱼儿上了岸边。” 这个比喻有意思,李纵云笑:“所以呢?” 陈殊道:“所以开国大典还是应该去的,见证历史的时刻,不去多亏。” 历史的洪流?见证历史?李纵云敏锐的注意到,陈殊这样的说辞,他喃喃:“总是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待现在的问题,是因为你的思维太宏观,还是对于你来说这就是历史?”这个念头不过一瞬间闪过李纵云的脑子,不过这个想法过于荒谬,随之便丢在脑后了。 开国大典诶,那岂不是还有军队方阵,各色民众代表,四十八门礼炮……陈殊兴致勃勃,问:“国旗定了吗?国旗是什么样子的?” 李纵云回过神儿来,拿了铅笔在白纸上画出来:“原本是一片红色旗帜,现在在左上角加上革命党的党旗。” 陈殊一瞧便认出来了:“青天白日满地红?” 李纵云笑:“你知道的?原先不是这个,是廖公坚持要把革命党的党旗加在上面。革命党指引在前,战士的鲜血染就整片旗帜。” 这里的历史不是陈殊记忆中的民国历史,却又在小细节上处处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