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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殊含笑坐在一边,看着这样热气腾腾富含烟火气的生活,觉得这才是正常家庭该有的模样。 吃过了饭,陈殊变回房间校对白天翻译的稿子。倒不是担心翻译得不准确,只是担心稿件的繁体字,自己不熟悉,难免有错漏的时候。 第二天,陈殊投稿的稿件没有消息,既没有退回来,也没有被选上的消息。翻译这种事情,做起来是越做越快的,陈殊第二天去报社,翻译的速度大大提高,不过一天就翻译了三十几页,已经是这本书的三分之一了。料想,用不了规定的十天,只需要四五天就能完全完成。 那位黄主编一天都呆在办公室,临下班就出来邀请陈殊共进晚餐。 陈殊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那是一家法国餐厅,来往的人无不是西装革履。但是大多还是外国人和穿着军装的军官。黄主编看起来是常客,熟练的点了两道牛排,一瓶红酒:“他们这儿也就是牛排可以入口,从法国勃艮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听说是吃葡萄长大的,别有一番滋味的。” 又问了陈殊哪里人,翻译的工作怎么样,陈殊少不得耐着性子,一一答了,遇到不想说的,便装作没听见,也就混过去了。 黄主编给陈殊岛上红酒:“这酒也不错,陈小姐尝尝。” 陈殊拒绝:“抱歉,我从小就不能喝酒,只要一小口就浑身起疹子,过敏。” 黄主编笑笑,看穿陈殊:“陈小姐这是不放心我呢!” 陈殊皮笑rou不笑:“哪里!黄主编是正派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黄主编哈哈笑:“陈小姐说话有趣。不过,你最好喝一口,这么好的酒,不尝一口,实在是可惜。 陈殊见他是报社的主编,便以为他是读书人。其实,这个黄主编早年不过是个混混,前些年跟了一位大帅。因为报馆写文章骂大帅,这才想出也开一个报馆写文章给大帅拍马屁的主意。后来那位大帅被革命军打跑了,这报馆却一直开了下来。 他自小没怎么读过书,因此便喜欢那些读过书的大家闺秀,尤其是陈殊这种留过洋的新式女子。奈何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如何瞧得上他这样的。现在见了陈殊,又知道她现在手里没钱,过得困窘,便打起了主意。 这话在陈殊听来实在是无奈,她站起来道:“黄主编,今天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黄主编一把拉住陈殊的手腕,道歉:“陈小姐,是我唐突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同我计较了。” 那手油腻腻的,陈殊觉得好像一条蛇盘在手腕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着怒气:“黄主编,请您自重,你放开。” 陈殊不耐烦极了,黄主编根本不理,陈殊又甩不开,这样的公共场合,又不想闹起来,太难看了。 第11章 第 11章 身后一个声音冷冷传来:“这位小姐的话,你没听见吗?她让你放开她!” 陈殊转头,见一身军装的李纵云缓缓走过来。黄主编还不放手,正色道:“这位长官,这位小姐是我女朋友,我们刚刚只不过吵了几句嘴。您知道的,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又十分小心眼。” 要是换了别的地方上的军阀,黄主编定然不敢这么说。只是,中华革命军向来军纪严明,不许扰民,因此才做强辩。 陈殊用力甩手,挣脱开来:“黄主编,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翻译的工作我不做了,你另外找人吧!” 李纵云轻蔑:“看来这位小姐并不是你的女朋友。”转头对身边的一位警官道:“徐局长,调戏良家妇女,扰乱社会秩序,应该怎么办?”陈殊这才注意到,李纵云身后跟着几位警官,毕恭毕敬的模样。 那位徐局长也很年轻,瞧上去也不过二十几岁,道:“违反临时治安条例,拘留十五日以上。”说罢一挥手:“带走!” 身后冒出来几个便衣,一把拷住黄主编,强行带走。那黄主编开口大声嚷嚷:“革命军滥杀无辜了,革命军滥杀无辜了……”还没叫两声,便被便衣捂住嘴巴,叫不出声来。 陈殊刚想道谢,便听李纵云问:“陈小姐现在在做翻译的工作?” “是,不过只是一些简单的英国小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陈殊觉得自己似乎变笨了,手不自觉去抚鬓边的碎发。 李纵云喔了一声:“今天太晚了,我派人送陈小姐回去吧!” 陈殊本能的拒绝:“不用了,很近的,我坐黄包车,一会儿就到。”又觉得不礼貌,加了句:“谢谢!” 李纵云陪陈殊走到饭店门口,招招手,一辆军用轿车便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士兵,向李纵云敬礼:“参谋长,现在是要回官邸吗?” 李纵云打开车门,陈殊只好坐进去。李纵云吩咐:“送这位小姐回去,地址是,沙太路棋盘胡同21户。” 上次借书,陈殊写给他的地址,他无疑是记得很清楚的。 汽车开始发动,李纵云背着饭店门口的霓虹灯光,把车里的陈殊完全笼罩在阴影里边。李纵云弯腰,轻声嘱咐:“陈小姐以后晚上出来要小心,尽量不要一个人……” 李纵云一弯腰,陈殊便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儿,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后面李纵云再说了些什么,陈殊全没听见。 车渐渐走远,康禾之见李纵云久不回去,从饭店包间出来,笑:“纵云,他们人人都说你是个孤寒鬼,不近女色的。现在看来,只怕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