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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铮坐回驾驶座, 目光还落在她身上,遮光板遮不住的另一半光落在她的脖颈,形成一道鲜亮的明暗交界线,像约翰内斯维米尔笔下那副珍珠耳环的少女,犹如一盏明灯,熠熠生辉。 三个月前, 他在成都出差,工作室的其他成员打来电话,说林杉出了事,等他赶回去的时候,林杉已经被送出医院,说是突发性脑溢血,送过来已经不行了,路铮连夜给林杉父母打电话,林父林母从首都赶到上海,一夜之间林父白了头。 那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世事无常,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林杉就那么静静躺在那儿,手还保持着握着鼠标的姿态,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世界正常运转,可是林杉再也不会醒来,不会和他在深夜讨论他们的蓝图,林杉的尸体在上海火化的,只剩一坛小小的骨灰,林父抱着会转,抓着路铮的手,他说:“我带杉儿回家了,孩子,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路铮看着林父满头银发,林母同他说:“杉儿这些年麻烦你了,我替他给你说声谢谢,我们走了。” 偏是这样的礼貌让路铮心揪成一团,他送二老进登机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眶。 就在那一刻、那一秒、那个瞬间,他想回南城,想起徐念,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为,只想见到她。 如果生命下一秒停止,那他一定会因为和她止步于此而感到遗憾、感到不甘。 回来时正愁如何见她,冥冥之中看见小侄女的班主任是徐念,于是替侄女去开了家长会。 杨昊说,她有男朋友。 可是那又怎么样。 在看到她时,所有理智崩塌。 明明那年她许愿说要他这一生只属于她,他被她下了咒,怎么逃得走。 林杉曾经和他开玩笑说,他要喜欢一个人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上,管她喜不喜欢,做自己该做的,追不到再说。 路铮想起林杉,心口堵得慌。 徐念见路铮不说话以为他在想什么措辞,又说:“路铮,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所以你不必一晚上不睡开车跑去B市买早饭,这样并不能让我开心,反而会让我觉得是种负担。” 路铮轻捏眉心,头隐隐作痛,已经喝过一杯美式,还是抵不住困意,眼睛泛红,看来很疲惫,声音也带着沙意:“所以,你在心疼我?” 徐念微怔,他无赖的说法弄得她耳根微热,听他自嘲般继续说,“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心疼呢?” “不是心疼,是内疚。”徐念纠正他的说法,“你没有必要因为我一句话一夜不睡,这样的做法很幼稚。” 像是他们班上早恋的男同学,形式冲动,不顾后果,成年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路铮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扭过身,挑着下巴,轻佻说道:“那徐老师教教我什么叫不幼稚。” 徐念觉得跟他这种人说不出所以然来:“我要迟到了。” 路铮轻嗤一声,转过身,发动引擎,车缓缓启动。 她想起来他现在的状态,属于疲劳驾驶,便又开口:“要我来开吗?” 怕他又把这句话误会成——她心疼他,于是徐念补了一句:“疲劳驾驶比较危险。” 车熄火。 路铮解开安全带,徐念误以为他要和她换位置,刚伸手准备去解安全带,结果一片黑影罩下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准确无误地捏着她的下颚,唇贴上她的,冰冷的,薄荷、咖啡、尼古丁混杂的气息,像是薄荷苦咖啡。 徐念惊愕地瞪大眼,睫毛闪动,手紧紧抓着安全带,心跳漏了一拍,他略微粗鲁地捏着她的下颚,她吃痛之际微微松开齿贝,苦咖啡涌入她的口腔,鼻息交缠,热烈的阳光在睫毛上跳动,她感觉后背布满细细的汗,樱桃唇被迫卷进他的口中,火星掉落,引线点燃,五脏六腑好似寻到了那丝久违的冲动,叫嚣着、沉沦着,她如坠入深海的鱼,脑子空白,连肩膀都酥软下来,终于一声鸣笛拉回她一丝理智,徐念伸手推他,没有多少力气,轻易被他捉住手腕,一只大手扣着她两只手腕,将它们压在副驾驶的车窗上。 徐念窘迫不已,有些呼吸困难,憋红了脸,路铮稍稍退开些,她气喘连连,准备开口拒绝或者开口骂他,又被堵上,仿佛刚刚只是中场休息。 挣扎、推辞、解脱、欲拒还迎,说不清到底是哪种情愫更多。 艳阳透过遮阳板,火热得烤着她的脸,她开始面色发红,咳嗽起来,脑袋缺氧,失去力气,眼泪沁出些许,呜呜出声,路铮松开她的唇,呼出的热气带着喘息。 一种特有情绪的喘息,像是行那事时候的声音,是春天的风吹过樱桃树的声音。 困意被欲.望占据,毫无发挥余地。 他伸手抚过徐念汗涔涔的鬓角:“不幼稚的徐老师怎么连接.吻都不会?” 徐念被他戳中心事,伸手去推他,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抓在手心。 他不可抑制地轻笑起来:“徐老师总不至于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吧?” 他实在无法想象徐念和别人谈恋爱的模样,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面红耳赤地喘息,没有男的能够抵御这种诱惑,一想到她和别人谈过,他就嫉妒得发疯。 徐念开口:“谈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