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您是想让我退掉他的订单？片冈匠真试探问道。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女儿暴露的就太冤了。诅咒师没有什么cao守，只要有更多的钱，完全不必要受一顿威胁。片冈匠真暗暗叫苦。

    不必，我计划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文部修平的回答很符合片冈匠真心中阴险狡诈的形象，我要知道，文部诚人定制的咒物是什么样的，好早做准备。然后，我需要你在他取货时套话，把他动手的时间和计划套出来。

    真的有人要搞事吗？五条悟问，带着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劲儿。

    没有，都是编的，文部清水十分淡定，少主把那些人都收拾过了，他们只敢暗中做一些小动作恶心人，到大事上就没了胆子。

    在场唯一知道文部修平全部目的的文部清水清楚，自从文部修平踏入大门，就没有说过几句实话。

    原来不仅没钱拿，还要费力费心担风险片冈匠真无奈应了，准备引文部修平前往地下室。

    有些咒物还在制作过程中，只能劳烦您亲自下去看了。

    稍等，文部修平从暗袋了抽出一沓符咒，又解下腰间的咒具短刀压在符咒上，我现在被咒枷压制，不能使用咒力。

    他把符咒和咒具推到桌子中间：片冈先生，这是我的诚意。现在，您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您的诚意？

    片冈匠真使劲闭了闭眼。

    任谁被别人又是杀气锁定又是语言威胁，妥协后却发现对方根本无法使用咒力，都会有崩溃的感觉。

    文部修平交出符咒和咒具，看似做了很大的让步，但这些对于本就不能使用咒力的他也没什么大用。

    只是片冈匠真不得不做出回应。

    您稍等，他微微鞠躬，退出会客室。

    建筑内的咒力减弱了。五条悟突然道，大部分咒物都被封印。

    夏油杰精神一振，文部修平暴露自己咒力受限时，他生怕片冈匠真杀人灭口。现在大多数咒物被封印，即使五条悟和他强行攻进去，也不会影响周围居民了。

    只是，修平身上没有任何倚仗，万一被诅咒师挟持夏油杰担忧。

    他突然想起，文部修平那柄锋利的折刀。

    片冈匠真撤去埋伏的咒物后，文部修平终于放心地跟在他身后，下到了地下室。

    眼前的景象让文部修平瞳孔紧缩

    锁链和镣铐禁锢着几个人。

    说是人，其实不过是还略有人形的畸形生物数目和位置不正常的五官，扭曲畸形的四肢，身躯上血淋淋的、能看见蠕动的内脏的创口

    即使是港口Mafia的审讯室，也不及此处恐怖骇人。

    片冈匠真带上橡胶手套，走近其中一具身体

    他将手伸进她开在胸口的创口，向腹腔处摸索过去。

    应该是极痛的。文部修平看见这个人章鱼触手似的四肢猛烈抽搐，身体在镣铐锁链束缚下疯狂扭动，面上五只眼睛暴突，却因为没有口部，无法痛呼出声

    片冈匠真扯出一个沾满鲜血的密封袋，胡乱擦了几下，炫耀似的向文部修平展示：这里面将会是一级咒物，是文部诚人订单中最贵的一个。

    袋中是一块写满不详血字的丝绸。

    他规定了咒物的材质和外观，要都做到还挺不容易的。也许是因为身处自己的工坊，片冈匠真有些放飞自我。他注视着手中的咒物，面露陶醉之色。

    文部修平做厌恶状，后退一步。

    这还没有完成，还要多培养一段时间，片冈匠真展示完成，急匆匆地要把密封袋放回去，不能拿出来太久，没有咒物寄生，它们很容易死的。

    他将手伸向那具身体，又对身后靠近的文部修平道：修平少爷你离远一点，别让血脏了

    监听器里传来重物倒地的沉闷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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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2005年7月（14）

    当五条悟和夏油杰冲进来时，文部修平正在处理那些被片冈匠真制作成咒物培养基的受害者。

    稍等，文部修平听见两人跑下楼梯的声音，头也不抬地招呼道，马上就好。

    他半蹲在最后一具躯体前。

    这个受害者看身量，应该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

    文部修平左手抚上他额前的独眼，带着哄织田家的meimei咲乐入睡的温柔，轻轻说道：再见。

    刀光划过，文部修平站起，手下的眼睛安静地闭阖，像沉入了昏沉安稳的甜梦之中。

    夏油杰冲下楼梯的脚步，阻涩于最后几阶台阶。他注视着眼前仿佛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紫色的瞳孔盛满震惊和愤怒。

    文部修平脸颊处沾上了喷溅的血珠，他用握刀右手的手背随意一蹭，没能完全擦去，反而延伸出长长的红痕。他面对尸骸静静伫立，没有回头去看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表情。

    他沉默着，留给夏油杰消化现实的时间，

    他们已经被诅咒气息完全侵染了，救不回来的。良久，文部修平才开口打破一室沉郁。

    做过火了。文部修平想，他垂下眼帘，盯着脚尖前扩大的血泊。

    今天晚上，文部修平选择逃学，虽然他没有特意安排让夏油杰发现，但也同样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当五条悟要求同去时，文部修平本可以找借口拒绝，却最终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只是因为他希望夏油杰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更多上层的罪孽，最终完全和自己站到一处。

    文部修平详细阅读过竹原理准备的资料，他知道，片冈匠真上一次的狩猎距今日已相隔两周之久。文部修平本以为按片冈匠真的交易频率，受害者们已经被消耗殆尽，工坊中不会有过于血腥的场景。

    可他错估了诅咒师的手段：片冈匠真将咒物寄生在受害者的身体内，延长了受害者们的生命和痛苦，用受害者的绝望培养出更高级的咒物。

    因此，咒术界的阴暗面就这样突然地展示在了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夏油杰面前。

    文部修平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太宰治审讯犯人的场景

    同类的鲜血和死亡，无论何时都是对人极大的冲击。

    现在的场景比审讯时更为残酷，夏油杰也比当时的自己更为柔软

    完全是我考虑不周的责任。文部修平想。

    文部修平侧头看向被自己从背后抹喉的片冈匠真的尸体：诅咒师对无法使用咒力的小少爷没有丝毫戒心，于是哪怕是死后，还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他和已经死去的诅咒师冷冷地对视着，等待夏油杰做出反应。

    杰/修平，你还好吗？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开口。

    我没事。夏油杰一边回复五条悟，一边大步跨下台阶，来到文部修平身边。

    文部修平略带惊讶地回头看他。

    夏油杰抿着唇，把折刀从文部修平手中抽出，收起刀锋：出去再说话。

    说着，夏油杰攥着文部修平后襟就往外拖。

    等！等一下！文部修平挣扎。

    夏油杰看他拒绝得真诚，松开了手，但就站在原地紧盯着文部修平，表现出你不走我就不走的决心。

    文部修平被盯得发慌，只得快速收起片冈匠真没来得及塞回培养基的密封袋里的咒物，跟着夏油杰出了地下室。

    夏油杰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对诅咒师的痛恨，对受害者的同情，对文部修平的担心混合成十分恶劣的状态。

    你可以等我和悟来了再动手的。夏油杰决定先解决最表层的部分。

    刚刚是最好的机会。文部修平沉着辩解道，，我已经迫使片冈匠真封印了咒物，不会波及到周围居民。然后我交出了咒具，还让他知道了咒枷，他对我的戒心很低。

    趁他被手上动作转移注意力，一击必杀，很安全。

    呵，瞧不起谁呢。一边的五条悟冷哼，如果你事先开口让我们加入，随时都是最好的机会。

    【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持有者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但是文部修平在这件事上有着其他的目的，只能歉意地对着白发少年笑笑。

    而夏油杰却想起，自己在车中听到尸体倒地的震撼。

    被禁锢术式的文部修平用计谋杀死了片冈匠真，让他内心泛起少许涟漪，好像术师和非术师之间的实力差距并非天壤之别。

    不过，这不是夏油杰最初要表达的。

    我是说，你帮他们解脱的事情，夏油杰斟酌着语言，可以等我和悟一起的。

    夏油杰能感到文部修平对受害者的那一丝柔软，这也证实了之前他对文部修平的判断文部修平只不过成长在了错误的环境，实质上并不是真正漠视生命的人。

    因此，夏油杰更不能因为文部修平比一般人的承受能力更强，便任由文部修平一个人背负这种无奈结束他人生命的责任。

    而文部修平完全没能预料到夏油杰的态度竟依旧友好，略有出神

    在自己心神受到冲击的时候，夏油杰竟然还在想着关心别人吗？资料上对他的描述果然还是太单薄了，无法真正体现人的性格啊

    拉拢夏油杰，并潜移默化地将他转移到咒术界上层的对立面是文部修平原有的计划，但此刻，文部修平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仗着对方现在的关切，稍微冒进一些也无妨。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一线产生赌徒将所有筹码都压上桌台前的疯狂

    我的过失。文部修平坦白道。

    话说出口，一切仿佛都水到渠成了起来，头脑也因此恢复了冷静。

    短短几秒钟，文部修平就将未来绝交后如何避免连累夏油杰，没有人助力的情况下怎么发展自身等等事项，一一规划了出来。

    让你看到那些，是我的过失。看夏油杰明显不解，文部修平道，我需要帮助我对付世家的人，所以之前对你进行了诱导。

    今天也一样，我想让杰知道更多世家的黑暗。但是我错误估计了片冈匠真，文部修平道歉，让你看到那些，我很抱歉。

    夏油杰头疼地捏捏自己的耳垂，耳饰的冰凉帮助他压住了火气。

    所以，你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世家的事情，是真的吗？他耐着性子问。

    得到文部修平肯定的回答后，夏油杰一拳捶在烟灰色脑袋的发心。

    把事实告诉别人有什么可道歉的！他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你等等。夏油杰制止了想要说什么的文部修平，气势汹汹地拉了椅子过来。

    于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坐到了文部修平的对面，抱臂，虎视眈眈地盯着灰发少年。

    现在，解释。夏油杰和五条悟，仅仅两个人就营造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找诅咒师是为了不让禅院直哉完成任务？那把你对上禅院直哉的原因也解释一下。五条悟气势凌人地敲了敲桌面，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五条悟对上层本就不满，而文部修平了解到的夏油杰应该做不出告密的事情。思忖一下，文部修平干脆直说了自己想要争夺家族权力，进入咒术总监会上层的阶段性目标。

    往上爬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们的夏油杰无奈道。

    算了，不该对横滨出来的家伙有什么指望。他摇摇头。

    五条悟则因为夏油杰对上层的信任而嗤笑一声：不是坏事？

    杰，你根本没听出来他的真正意思。五条悟从墨镜镜片的上方看着文部修平，苍蓝色眼眸带着玩味和挑衅，文部家的，你直说你也对上层看不顺眼就行了。

    怎么会？文部修平端坐在两人对面，微笑回应。

    ，虽然依旧气愤于文部修平的不真诚，但初步了解了他的背景，夏油杰觉得也不是不能容忍。

    至于他心中残留的气恼，夏油杰打算在进一步了解咒术界内部情况之后，再慢慢和文部修平清算。

    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夏油杰问，他想起现在他们脚下有着一地下室的尸体。

    先回学校，然后向家族提交对文部诚人的说着说着，文部修平突然没了声。

    是灭口。文部修平猛然站起。

    片冈匠真给咒术会的利益没有变化，咒术会也没有找到他的代替品。灰发少年冲回地下室，夏油杰和五条悟也不明情况地跟上。

    文部修平一边翻找一边解释：但上层给禅院直哉下达了对片冈匠真的肃清任务。

    我刚刚就觉得杀他太容易了，哪怕算上他对周边居民的威胁，都与一级任务的评级不符。

    所以禅院直哉的任务肯定有附加条件。

    受害者们已经被囚禁了较长时间，但任务是最近才下达的，所以目标不是解救人质。

    最有可能的，是回收某些东西。

    片冈匠真习惯于出售咒物，所以目标不是咒物，不然花钱解决就可以了，不至于搭上一个能带来丰富利益的诅咒师的性命。

    综合来看，最可能的是片冈匠真知道了什么禁忌的信息，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文部修平翻出了片冈匠真的工作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