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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里,明锦很熟悉。只因这画舫是昌王私有,上一世成婚后,他们经常乘着这艘画舫出来游河。尤其是二层的这间雅室,江仲珽习惯让人将衣物放在什么地方她都想得起来。 随着他们推门而入,屏风内低低的啜泣戛然而止,须臾,一道纤细身影从里面探出来,看清来人愣怔了一下,赶忙福身行礼:“见过王爷!见过二姑娘!” 明锦还没来得及应声,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动,丁明媚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见到比肩站在面前的昌王和明锦,眼睛一红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嗫嚅着开口唤道:“王爷......明锦......” 她此刻身上穿着极不合身的男子锦袍,将她本就纤细的身子衬托得愈发娇弱可怜,又时不时偷偷去打量江仲珽的脸色,目光怯怯的,似求援,又似委屈。 “殿下,这......”明锦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往返数次,面露为难。 大宁虽然算是民风开放,但眼下这情形,恐怕还得有个说法儿。 江仲珽沉眸看了丁明媚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对明媚道:“今日本王且先送你们回府,时候太晚,不便打扰老将军,明日一早,本王定亲自登门解释。” “王爷救命之恩,明媚感激还来不及......”丁明媚福身盈盈一拜,哽咽着颤声道:“事出意外,万般都是巧合,也都是我的命......不敢再连累王爷......” 江仲面色稍霁,抬手虚虚扶了扶,道:“此事本王既然管了,便该管到底,你且放宽心。” 明锦看着眼前两人你来我往,垂眸掩下眼底的轻嘲。上一世丁明媚没入宫前,这两人在她面前也是这般奉礼守节,背地里其实早就搞在了一起。 “明媚这个样子,委实不便出去露面,那就有劳殿下送她回渡口吧,我家马车就候在那儿。” 丁明媚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忙问:“明锦,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说罢,目光落在她干爽崭新的裙衫上。 看出她眼里的诧异,明锦大大方方任她打量,坦然道:“世子也来游河赏灯,碰巧帮了我一把,我还得回去道声谢,咱们就在渡口会合吧。哦,对了,那边船上许还有备用的衣裙,明媚,不然我替你去借两身?” 丁明锦口中的世子,指的当然是镇北王世子。 竟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明媚暗暗诧异,定睛看她身上穿着的这套裙衫,再结合镇北王世子的风评,就隐约猜出陪同那位爷游河赏灯的都是些什么人,心底顿时涌上强烈的排斥感,轻声婉拒。 明锦不以为意,同两人道了声别兀自转身往外走。 江仲珽走到窗前,推开窗,沉默地看着丁明锦不多时走出船舱,跳上乌篷船,头也不回直奔向对面的画舫。 乌篷船的渡板就搭在江既白脚边,他遥遥看了眼对面画舫二层打开的窗口,薄唇一勾,长臂伸向来人。 明锦看了眼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毫不迟疑抬手握了上去。 虎口抵着虎口,手指相扣,感受到对方的力道,江既白心底略微一颤。 这手感,怎的像个练家子...... 登船站稳,丁明锦见小世子神色有异地打量自己,没来由的玩心大起,就着相扣的手势又捏了两捏,才放手,潇洒地道了声谢,抬腿就往船内走。 江既白迎风独立在船头,一脸面无表情,心里巨浪奔腾。 刚刚丁二是在......调戏?调情? 两艘画舫重新划动,船头上冥思苦想自己对丁明锦的认知到底哪里有误的江既白浑然不觉,静立在窗前的江仲珽也不相信三年多来一直主动向自己示好的明锦会说变就变。 他自认了解丁明锦,在外人看来,她端丽持重、秀外慧中,实则明艳热烈,敢爱敢恨,只要认定一个人便会主动又执着,绝不会轻易放弃,除非...... 除非她发现那人不值得! 心念至此,同处一室的丁明媚顿时让他觉得如芒刺背,大为不安。 难道,丁明锦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仔细回想一番,江仲珽确定不是自己这边出了纰漏。那就可能是丁明媚那边露了马脚。 “殿下,您为何这边看着我?”丁明媚被蓦然转身的江仲珽盯得整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江仲珽自觉失态,摒退春禾,放柔神色走上前半揽半扶着她走向屏风后的内间,“媚儿,你再自己给我讲讲适才你们落水的过程......” 丁明媚半倚在男人的臂弯里,似柔弱的娇藤,全身心依赖着信任着给予她支撑的可靠树干。 内间里很快响起婉转柔糯的女声。 不知不觉,两艘画舫行驶到了渡口,卿云进来提醒,明锦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拱手道:“曼姬姑娘于香道的领悟着实令人佩服,择日定要再向姑娘好好讨教,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曼姬深深福了一礼,从腰间解下一只绣工精致的小巧香囊双手奉上,“仅凭此为信物,请二姑娘惠存。” 明锦笑着双手接过,随即系在了自己腰间。 曼姬瞧着她明快的笑脸,心下不由一动,眼底晕开一抹笑意。 “真不用我送你们回府?”江既白撩眼皮瞧了瞧严严实实裹着披风先一步登上了将军府马车的丁明媚,语调懒懒散散地问着。 近距离同这人说话,明锦仰头仰得有些累,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真不用了,有车夫和家丁跟着呢。况且,还有昌王殿下同行。世子还是送曼姬姑娘她们安全回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