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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204节

    她感觉自己是被jiejie用发卡扎了一下,小脸立刻皱起来,不知道以为是被针扎了。

    禾儿没好气道:“根本不疼的。”

    显然有时候也很奇怪,一个妈生的,怎么两个人差这么多。

    赵秀云这个做妈的都从没摸清过,说:“走吧,回家了。”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个礼拜天,对四个人来说都很忙碌,三个忙着准备期末考,一个忙着做年终总结。

    要不是抽时间来给苗苗买新鞋子、新衣服,根本都不带出门的。

    方海于文职工作上向来是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抓破脑袋憋,心想我今年做的事就这么多,再怎么写也写不出花来啊。

    其实他这个级别,是该配秘书的,不过学校经费也比较紧张,他原来就不爱用勤务兵,索性什么都自己来,偶尔让行政处的人帮个忙。

    自力更生使人进步,赵秀云睡前检查完门窗回房间,一直在书桌前埋头苦写的人终于有大进展。

    方海忙不迭给媳妇展示自己的最新成果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有没有错别字?”

    赵秀云觉得他也太看不起自己,说:“你现在的水平,去读高中都行,哪还会写错别字。”

    方海半信半疑说:“是吗?”

    他真是屡屡在这个家举目四望,觉得每个人的文化水平都高过他,还个个聪明,一点不敢自视过高,对自己一直是一种怀疑的态度。

    赵秀云对他给予肯定,本来要指出的小毛病当做没有,反正除了她因为专业会吹毛求疵,别人并不会在意,只说:“当然了,写得很好。”

    男人跟孩子一样,也是要常夸夸的。

    方海立刻挺起胸膛说:“将来咱们这就是大学生之家,我岂能落后啊。”

    多将来?小的离能上大学还有七八年呢,想得还挺远。

    不过赵秀云心里也是这么期盼的,说:“行,那大学生的爱人,能睡觉了吗?”

    她对外虽然也一直说“我爱人”,但还是头回对着方海称呼,话出口觉得有哪里奇怪。

    方海不用这么文雅的话,一般都说“我媳妇”,这会反复咂摸“爱人”这两个字,说:“行,睡觉吧爱人。”

    怎么他说这话,又怪怪的。

    赵秀云没理会,打个哈欠钻进被窝里,说:“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

    外商还没到,市里已经人仰马翻,务必要有最好的精神面貌,方海时刻在第一线,带队走街串巷,别说小偷小摸,真是连个钢镚都不会有人丢。

    风气一下子回到前几年,长着眼睛的都知道要老实。

    大家心里都希望能拉到更多的投资,不然还怎么搞建设、搞发展,哪怕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个道理。

    这样紧张的气氛又延续一个多礼拜,虹桥机场才迎来客人。

    本次考察全程都有记者跟随记录,赵秀云跟随《沪市日报》的团队在机场等候,说真的,路过她倒是路过好几次,也见过飞机们低空飞行,但进到里面还是第一次,忍不住偷偷打量,心里还很好奇坐飞机是什么感觉。

    毕竟买机票的介绍信就不好开,得有一定的级别才行。

    她目光不动声色的逡巡,一抬眼看到枕边人。

    方海是这次安保小队的队长,夫妻四目相对,都觉得神奇,这还是头一次,两个人在正式的工作场合有交集,接下来的日子更可以称得上是同事,好像是全新身份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

    不过既然是正式场合,别过脸可不能谈什么夫妻。

    一个马上笑得官方,一个目光陡然警惕。

    不知怎么的,心里都有一种预感,这次的考察绝不会简单。

    第198章 接待   第一更

    这次考察团带队的是泰国华侨黄印中, 他已经是海外第三代,四十左右的年纪, 家族在东南亚华侨里很有一席之地,也许是在国外长大,中文的口音有些许别扭,但好歹是能代表发言的程度。

    大部分人家,都不太说中文,而是说方言,尤以两广和福建人士居多。他们在国外也是同乡的人碰面多, 外国人也会以为粤语等就是中国话。

    外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赵秀云心里满是好奇。

    就如同大家也很好奇中国的现状一样。

    从机场出来,直接到平安饭店, 但凡是外宾,肯定住这里。

    赵秀云还是头回到楼上的住宿区,前几天方海带队做安全检查的时候, 回去还跟她说可豪华了。

    今天一看果然是,连走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落脚下去清晰无声。

    团内一位年纪大的老华侨说:“四十年了啊,还没什么变化。”

    每一位团内人士的资料, 赵秀云都背得清清楚楚的,脑子一下子浮现出来:刘和同,祖籍浙江……

    不单是她,这次考察由外贸部、商业部等多个部门组成的接待小组负责, 马上就有人说:“刘先生记忆力真好, 平安饭店多年来一直维持着当年的原貌。“

    才打照面,那么多人里就叫得出名字,可见费心。

    大家是一心一意想促成合作,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生怕哪里出问题。

    第一天没有特别的活动,在饭店里有一个简单的欢迎会后就让客人们好好休息,第二天才是重头戏。

    从这天起,方海就要在这陪吃陪住,二十四小时带队,毕竟安保是重中之重,也要警惕外来势力想借此机会搅风搅雨。

    赵秀云没什么事情做,工作场合也说不了什么话,只冲他笑笑做示意,回家看孩子。

    天色已晚,禾儿带meimei在家,门窗紧闭,小黄在院子里自己跑着玩。

    听见敲门的声音姐妹俩都站起来,但没有狗叫声,那就是家里人。

    禾儿赶快把里屋的门打开,说:“mama我们吃饭了!”

    赵秀云今天吃的工作餐,还别说,伙食不错,下楼的时候给孩子们带了蝴蝶酥,这会掏出来说:“吃吧,刚买的。”

    禾儿现在不像小时候那样馋,直接给meimei,又很是好奇问道:“有很多外国人吗?”

    小孩子以为外国人都是金发碧眼,毕竟她也没见过几个。

    赵秀云进屋把外套脱下,说:“华侨是住在国外的中国人。”

    哦,那就是大家长得都一样。

    苗苗咬着蝴蝶酥,刚出锅的都脆得很,一只手伸出来接碎屑,忽然问道:“他们为什么不住在自己家里?”

    小孩子也知道,中国才是家。

    这个问题,赵秀云没法回答,只说:“我们不是沪市人,也住在沪市啊。”

    于苗苗而言,老家真的太遥远了,她来随军的时候才三岁,记忆早已经模糊,哪怕是禾儿,现在也只记得还有联系的表哥和表姐,偶尔隐隐约约能说出一点小时候的事情 ,但也不多,要是等再大一点,她人生需要记住的东西更多,只怕提都不会提了。

    赵秀云每每思及此都很感慨,中国人重乡土情,不管她从前在那里过得是好是坏,想起来总是怀念的。

    苗苗看不出mama的怅然,又说:“那爸爸不回来吗?”

    岂止是今天不回来,接下来的半个月都不回来。

    赵秀云打发有点失望的孩子们上床睡觉,自己烧水在院子里搭的洗澡间里洗澡——平常都是去澡堂,不过这个点肯定是关门了。

    她洗完澡回房睡觉,手脚摊开,觉得这种整张床都是自己的感觉很久没有,打个滚裹好被子,很快陷入沉睡。

    另一边,方海只在值班室合眼一会,天都没亮就醒了。

    按规定,外宾出门最少要有两名安保人员随同,刘老先生起得早,想出门溜达溜达。

    方海也没叫别人,自己带人跟上。

    一月的沪市,四五点的风大得很,外滩上只有打扫落叶的动静,连轮船汽笛声都没有。

    刘和同举目四望,四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清晨,举家老少奔南洋,父母已逝,能落叶归根的看来只有他了。

    人上年纪,总是有许多感慨。

    方海落后几步,没出声打扰,一阵风吹过,他才忍不住说:“刘先生,风挺大的,要不去附近走走吧。”

    这儿正是码头,年轻力壮的都快撑不住,更何况是到这个年纪。

    刘和同咳嗽两声,问道:“这儿应该有家卖葱油饼的小店,还在开吗?”

    别的不说,市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方海是一清二楚,说:“还在开。”

    就是给改成国营的窗口而已。

    刘和同想这口想不知道多少年,说:“那请带个路吧,一大早还辛苦你们出来陪我吹风了。”

    话说得真是客气,这次来考察的哪个不是薄有资产,方海对有钱人的印象就是当年见过的地主,说实在的,不算太好,现在一看,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差劲嘛,也客气地说:“您是长辈,又是贵宾,应该的。”

    看看咱这水平,方海真觉得自己大有长进,搁以前他都不会说。

    他得意洋洋又有些发愁,今天给外宾们准备的早餐不知道多丰富,现在看来说不定不合口味,就眼前这位,一口气吃五个饼,愣是意犹未尽,还要打包带走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气。

    他料的没错,各地华侨都抱团,不说十分熟,也有六七分,刘和同算是这回来的人里年纪最大的,长辈带回来的东西,大家当然都要吃。

    这家葱油饼的味道确实也是一绝,大家就着豆浆,倒把精心准备的早餐给冷落了,动筷子的寥寥无几。

    接待小组立刻开会,重新制定三餐。

    就是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大家的早餐标准倒是提高不少。

    赵秀云来的时候,正赶上整装待发的点,她脑袋来回转,都没看到方海,心里有些奇怪。

    殊不知方海在她身后站半天,低低笑一声说:“这呢。”

    倒把媳妇吓一跳,赵秀云拧他一下,也就说这句话的功夫,又各忙各的。

    今天一早的行程正好是去震旦转转,考察团事先募集了一笔款项,打算捐助给各个大学。

    浩浩荡荡几百号人,引得放假没回家的学生们驻足观看,加上校级各位领导都在,更是叫人侧目。

    赵秀云第一次以工作目的回学校,有些新鲜。

    她的任务是记录下客人们的话,以便为出稿提供更多的资料,乍听见有人说“咦,这块石头还在啊”的时候,忍不住看过去,是祖籍广东的廖庆祥。

    是校训”从震旦到光明“几个字,红漆重新粉刷过,鲜艳得很。

    这回几乎是一对一接待,工作人员应说:“是啊,还在。”

    廖庆祥又问道:“以前好像不是在这的吧?”

    这,可真是让人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