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80节
那微弱火光照亮他的脸,一霎又暗下去。 刚从室内出来,一时倒不觉得特别冷。 只风刮过来的时候,南笳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周濂月转头看着她,“冷不冷?” “还好。” 雪天有一种辽远的寂静,极易听清内心的回声。 周濂月凝视着她,许久,缓声说:“周浠总说我这人性格很差劲。有时候哪怕是无意识,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南笳顿了下,转头看他。 “抱歉。”周濂月正视她的目光,声音沉沉,“过去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弥补。我也怕重提对你又是另一种伤害。” 南笳顿觉得心脏空了一下,却又瞬间被更多情绪填满。围栏的上方堆着薄薄的一层雪,她没管,两臂搭上去,缓慢地抽了一口烟,方出声道:“我能问吗……那些时候,你在对待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周濂月没有立即回答,似在认真思索。 片刻,才开口道:“希望你不觉得这解释像在推脱——那些时候好像是被另外一种人格接管,我控制不了。” 南笳咬了一下唇,“你会觉得快乐吗?看着我痛苦。” “不会。觉得空虚。” 南笳没再说话。 她承认自己释然了几分,他不是拿她的痛苦取乐。 南笳手指夹着烟,下巴抵在抱起的手臂上。 身上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毛衣,雪光下像一片月光那样洁白。 起风了。 她头发被拂上面颊,带着干冷寒意的风一时捂住了口鼻,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好冷,进去吧……”她捏着烟,在围栏的积雪上轻轻地按灭了。 捋了一把头发,转身朝进屋方向走。 周濂月伸臂,将她拦住。 她抬眼,下一瞬便被捉住了手腕,往前一拽,被一把合入怀中。 南笳呼吸一滞。 清寒而微苦的气息,分不出来,是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上。 她像是被冬天本身拥抱。 叫她牙关打颤的一种冷。 “……对不起。”周濂月声音低沉,落入风中,立即消散。 南笳没有出声。 但也没有推开他。 有薄薄的暖意,来自他颈间的肌肤,还有心口处。 他背对着栏杆,替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 第50章 (我想见你) 南笳一觉睡到近中午。 暖气常开,加湿器几乎不顶用,每天早上起来喉咙发干,鼻腔里也总有血丝。 南笳兑了一杯温水,站在流理台前,边喝边查看一晚上积累的微信消息。 列表里有无数红点提醒,按照优先级,南笳先点开了关姐的。 看一眼,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关姐甩了五张照片,附文:周总那边找人拦截了。别说,拍得还挺好[龇牙笑]。 拍的就是周濂月跟她一块儿进小区的那会儿。 南笳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关姐立即回复:起了?方便语音? 南笳主动将语音电话打过去。 八卦是人之常情,而关姐就是有本事能将八卦也合理化:“倒不是说要过问你的私生活,就多少跟我报备下,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南笳笑说:“关姐你是不是没在周濂月那儿得到确切回答,就跑来探我的口风。” 关姐被拆穿也毫不尴尬,呵呵笑说:“主要是离瞿子墨那事儿还没过去多久,我怕有心人会拿来做文章,说些什么不好听的。” 南笳只说:“关姐,这事儿我建议你这边就搁置吧。” 关姐笑了声,不再穷根究底:“行。说正事儿。有个综艺紧急联系我们救场,他们原定的有个嘉宾有事儿不能录了。演员跨界唱歌的一个节目,录两期,你看你想不想去。我的建议是可以去,你上回上综艺的效果,我们评估了一下还行。” “我也没受过专业声乐训练。” “没事儿,选歌、练歌都有老师指导。” 南笳说:“关姐你决定吧。只要不跟进组的时间冲突就行。” 语音电话挂断,南笳切出和关姐的对话之前,没缘由地再度点开那几张照片看了看。 夜里,又是远距离抓拍,画质堪忧。 但雪天里路灯下,自带一种“风雪夜归人”的氛围。 —— 年前最后一周,南笳去录了那唱歌的综艺。 她《灰雀》上映那一阵,以前出镜过的物料就已经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不管是大学拍的汽水广告,还是后来给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产品拍的广告,甚至给某个服装店当模特的卖家秀……当年艺考的视频自然不例外。 所以第一期的选曲,南笳就干脆定了当年艺考的时候唱的那首《漫步人生路》,还特意找了个粤语老师,突击练习了一周的发音。 录制前一天,进行彩排。 彩排跟现场录制顺序不一样,是根据嘉宾的时间调整的。 南笳比预定早到20分钟,场子里上一组还在磨合,音响里正传出吉他的声音。 南笳穿过走廊前往候场的地方,低头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忽听麦克风里一道清越的男声:“从这个小节开始,再合一遍。” 南笳愣了下,赶忙几步走到舞台边。 灯光还没调好,金色的光照在舞台上,一阵晃动,叶冼在光里,正抱着吉他拨弦。 南笳问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叶冼老师不是歌手吗?他怎么也来参加这个节目。” 工作人员笑说:“叶老师是给方译臣方老师做伴唱的。” 这样一说,南笳知道了。 南笳没跟方译臣打过交道,只知是童星出道、三十多岁即三金影帝“大满贯”的天赋型演员。 年后方译臣有部电影要上,歌舞片。 国内歌舞片这个类型发展很滞后,这片子据说从立项到拍摄整整筹备了七八年,到最后资金不够,差点流产。 方译臣自己带资进组,才把这项目给盘活了。 叶冼参与了片子部分歌曲的创编,基本也是义务劳动。 上这节目,自然是为了给电影造势。 南笳没打扰,走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坐下静静听他们彩排。 叶冼带了整支乐队给方译臣助阵,现场演奏磨合起来自然没那么容易。 早就过了该南笳上场的时间,工作人员打算前去催一催,被南笳拦住了,“没事没事,我后面没通告了,让方老师他们继续吧,节目效果最重要。” 又过了半小时,叶冼他们总算全部合完。 一行人下了舞台,跟舞美、灯光、音响等工作人员挨个致歉,称是耽误了他们时间。 监控现场流程的工作人员笑说:“我们还好,南笳老师快等了你们一个小时了。” 叶冼顿一下:“南笳?” 观众席的南笳这时候才站起身,冲着叶冼挥挥手,笑说:“嗨!” 叶冼笑了,提着吉他走过去,“没想到在这里碰见。” “我也没想到叶老师来这节目‘打歌’。” 叶冼笑着指一指舞台,“下一个是你吧?耽误你这么久,也不提醒我们。” “没事,我就一半吊子,瞎唱唱的。你们这歌是电影主题曲?真好听。” “对。我写的。” 南笳笑说:“到时候我包场请我工作室的人去看电影。” 工作人员在催,没空闲聊了,南笳笑说:“我彩排去了,明天正式录制再见。” “好。祝你顺利。” “借叶老师吉言。” 南笳抬手,叶冼笑着地跟她击了一下掌。 南笳的这个歌难度不大,彩排过程只遇到小问题,很快解决。 第二天正式录制,南笳虽然紧张,但所幸还是顺利过关。 录完,在后台碰见。 叶冼的乐队正在跟方译臣商量着等下去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