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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云屏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才主动来和何金晶交好的。 云屏自己,也是这么个性子。 可如今,何金晶分明见到了这粒硌人的沙子,却反而犹豫了,不敢告诉云屏。 直到有一天,何金晶看见云屏在对着窗外发呆,神色似乎不大高兴,一时有了许多不好的联想,不经意间,将通房的事说漏了嘴。 云屏察觉出不对劲,逼问之下,何金晶没有办法,全盘托出。 云屏那天怔了着实有好一会儿。 何金晶看她那样,心又疼又酸,又慌又气,恨不得把那晋二痛骂八百遍。 过了那一会儿,云屏却说:“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金晶,你先别同别人说。” 何金晶鼻尖酸楚,点点头。 楼云屏当天便将晋珐约了出来。 她问晋珐是否还记得当初的约定,晋珐笑着说,自然记得,他还把楼云屏定下的规矩保存得好好的。 一边说着,晋珐一边从贴身夹着的口袋里取出来,展开在楼云屏面前。 楼云屏低头看了一眼,便很快认出,这不是她的字迹,不是她当初写的那份。 楼云屏移开目光,懒得再追究。 她说:“既然你记得,如今你身边已经有了第三人,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 晋珐的笑容迅速坠落,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定定地看着楼云屏的神情,看着她脸上的冷漠和决然,一抹不受控制的仓皇从心底钻了出来。 “云屏,你听我说,我从未碰过她。”晋珐竭力叫自己镇定下来,将当日的实情全部说了一遍,丝毫也不敢有遗漏。 说完之后,他束手束脚坐着,不知道楼云屏会怎么想,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只祈求楼云屏不要将铡刀落下来。 楼云屏沉默着,扯唇笑了笑。 “这时候,你倒是什么都坦白了。为什么这段日子,你要一直瞒着我呢?” 晋珐眼睑颤了颤,还想开口,楼云屏却打断了他。 “你不用再说了。你如今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再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你方才说的一切,若都是事实,现在便遣散那位姑娘,赠她厚银,叫她去别处好好生活,我或许还能当做从未听过她的名字。” 说完,楼云屏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临走前,她半侧身地顿住脚步,斜瞥过来的余光落在还坐在原处的晋珐身上,从高处睥睨下来的目光,冰冷如月。 晋珐在那一眼中浑身发寒,湿透了一背的冷汗。 他忽而想到以前在小水乡的时候。 那时他还一穷二白,仰望着云屏,如同田地里的跳蛙仰望着天上悬挂的月亮,可那时,云屏看他的目光,也并不像今日这般冷漠,使人畏惧退缩。 仿佛,从此刻起,他在云屏眼中不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只什么肮脏不起眼的蜉蝣。 苏杳镜从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大约是想错了。 她原本想着,剧本也总有出错的时候。 说不定,这个晋珐并不如剧本中那么反复无常,毕竟,年少时那段岁月中,她感受到的温情和依恋,是实实在在的。 可人就真的,说变就变了。 晋珐如今的样子,离苏杳镜当初想象的模样差了千里远。 唯一的一点,只是晋珐还没有真正触犯到“楼云屏”设下的底线。 毕竟已经在这个世界花费了这么些年,她还是有些犹豫。 犹豫地等着,或许还会有个什么转机。 但是,没有。 晋珐回去之后,确实是要立刻把玉瓶送走。 他选了一座南方的小城镇,那里富庶安定,他给玉瓶带了足够的银钱,保证让她下半辈子都能过得平乐安稳。 但玉瓶却不肯走。 她从懂事起,便一直是依附着权贵,哪里敢一个人生活。苦苦相求,叫晋珐不要抛下她一个弱女子。 晋珐不耐烦起来,要强行将她驱走。 玉瓶终于变了脸色,要挟道:“我已经在家中留了密信,若我出事,就是二爷害的,当初二爷以我的名义欺君瞒上,我都存有证据,二爷那晚喝酒误事的事实,还有当场的几位大人都能替我作证。到时候,陛下的追究,二爷还担当得起吗?” 晋珐实在没想到,这小小女子还会反咬他一口。 但他只觉得玉瓶的担心是无稽之谈。 “好,你若担心,我在那镇子里再多替你置办房屋,看家护院,你必然不会出事。” 他匆匆将玉瓶送走。 结果没过多久,南方水情告急。 晋珐渐渐觉得不大安定,可是,婚事和公务已经足够叫他焦头烂额,他不愿去细想。 直到大婚前夕,玉瓶的爹娘果真拿着一封书信上门来找晋珐,要晋珐将他们的女儿从那小镇带回来,否则,若是玉瓶沦落成难民,他们也必定要拉着晋珐下水。 晋珐在朝中资历太浅,面对这欺君的罪状,他不敢冒险。 他急急去宫中自请南下,同家人交代了一番,请父亲出面,去楼家商量推迟婚期。 剩下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再去楼家解释。 或者说,他也不敢面对云屏。 晋珐连夜赶到那座小镇,不敢丝毫耽搁,快马加鞭地将玉瓶带回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