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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弘哥哥的桃色酒店生意稳定了,很少下来镇上,他更喜欢在城里招摇。 魏弘哥哥停下车子,问松心:“我大哥结婚,你要不要来玩?” 松心说:“我二哥去就行了。” 魏弘问:“你怎么就喜欢呆在乡下呢?” 松心说:“我妈在这啊。” 魏弘说:“我以为你会说,你丈夫在这。” 他开车扬长而去,幼稚地扳回了一局。 松心气坏了。 又一个新学期,松心没想到的是,镇里几所小学要合并,只留一所中心小学,剩下的都停办。 老小学的场地,也要改成现代化的幼儿园,托管增长的二胎儿童。 中心小学不缺老师,松心如愿以偿地失业了,满打满算,教了四年,为了她曾经幼稚的心愿。 晚上,她回了家,做了饭菜,看嘉木和公婆吃饭,一家人。 她怎么忽然成了无根基的人呢? 还是,她一开始就没有根基。 她既然无聊,也不总去种植园找嘉木了,到市里看二哥,家麟仍然打理家里的酒店,不高端也不低端,值钱的是那一片楼。 家麟问她:“怎么了?” 松心说:“学校倒闭了。” 家麟哦一声,调侃:“小妹,你看啊……老家的酒店,你浇了浇花,倒闭了。老家的小学,你教了教书,倒闭了。你下一份工作,一定要慎重。” 松心无所谓地说:“那国家怎么不送我去美国和亲?我特想祸害美利坚。” 家麟笑了,说:“不上班也没事,玩去呗。” 松心忽然凑过来,问:“哥,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家麟想了想,说:“没有和谁过一辈子的冲动。” 松心嗯了一声。 《青木瓜》29 每逢周末,嘉木去市里学飞机驾驶理论知识,没空闲,松心自己住小木楼。 她倒是一点也不怕,木头上铺床,春眠不觉晓。 嘉木以为松心在庙里陪秀秀妈,就没过问。 谁知道她整月不回家,他终于觉着不对劲,又看见她的首饰都在抽屉里,镜匣却不见了。 他去庙里找她,秀秀妈说松心在山里。 嘉木进了山,见着小楼有炊烟,才定了心。 松心计划学各国语言,小楼墙上贴满了音标,韩语也有,法语也有。簌簌的风,簌簌的纸响,松心试着烤香甜的红豆饼。 她既不留心哪家的矛盾,也不围着谁打转。 因为都是徒然又徒然的事。 她认真弄一碟子颜料,沾着细毛笔,给房间木窗的雕花上色,涂一朵车矢菊那样的幽蓝色,又涂一颗熟杏那样的明黄色。 直到他握着她的手,松心才发觉嘉木来了。 他轻轻拿着毛笔,替她描那些雕花。 松心问:“今天不用去飞行学校吗?” 嘉木说:“不用。” 她拿了红豆饼,递给嘉木吃。 嘉木咬了一口。 即使一个月不见面,停留在对方心里的面孔,还是无比鲜明,尤其她一见着他,就下意识做他的玩伴。 他很知道这一点,所以那么放心。 松心洗了手,吃黑里红的桑椹,低头看了看手指,伸手往嘉木的衣服上抹。 他照例轻微地炸毛一下,她嘿然一笑。 松心说:“我要去南洋贩木头。” 嘉木知道松心一生气,就会想出许多新鲜的职业。 他循循善诱,说:“那我得先存钱,给你买一艘大货轮。” 松心说:“我不想要你的东西。” 嘉木说:“小时候你看我不顺眼,也不准我从你家门口过,硬说整条路都是你家修的。” 松心说:“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看你不顺眼过。” 嘉木笑了。 松心说:“中医师、飞机师,无非是中产。现在这样平移,是没有意义的。还是得出国。无论你以后去哪国做科研,我都可以学那国的语言。我们仍然可以扯闲话。” 嘉木说:“松心宝猪。” 松心说:“你又叫我猪……” 她从小讨厌数学,所以被他起了宝猪的外号。 他知道她学得会,就是抵触,认为算来算去,算不到人心里去,属于白算。 嘉木听她絮絮叨叨,就知道她的心情又处于一种来回角力的状态。 他问:“晚上吃香干腊rou?” 松心嗯了一声。 他取下一吊子风干的rou,在案板上切薄了,蒜苗也有新鲜种的,香干也是泉水豆腐烘的。 松心用小木桶上大锅蒸饭,柴禾也是充足的,要是火不够旺,还可以添一点松脂,蒸出来的米香,是不可比拟的。 天色慢慢黑了,两个人吃了晚饭,也煮热水洗完澡,清爽地坐在托盘一样的月台,俯瞰星星点点的灯火人家。 嘉木不能长住城市,因为一到傍晚,他会像不归巢的动物,有一种深刻的茫然。 当他回到山里,那种茫然就不存在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到有月亮的清夜,则用来养神。他完全沉淀在一种厚实的平静里。 他看到的松心,始终则像打猎的人,因为要行路定调,虽然嫌草木碍事,也不肯用柴刀砍去太多,始终保留着朴素的好意。 那些用枝条拂伤她的,她也不太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