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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颤的轻软嗓音掷地有声。 离霜抿住唇,秀气的淡眉微微泛起红色,脸上清晰地露出感动之色。 四目相对,颜乔乔眨了眨眼睛,心中得意地想:‘战前动员很成功!’ 像离霜这种木头脑子,一定想不到她是因为跑不掉才回来。 颜乔乔望向离霜胸前的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前后贯穿的窟窿十分恐怖。 本就不敌江白忠,如今实力更是打了大折扣。 “啪。” 一只深黑的靴子越过破碎帘幔,踏入氤氲着香暖气息的殿阁。 江白忠冷冷抬眸,望向依偎在窗畔的两个女子。 刚松懈片刻的气氛立刻又绷了满弦。 “我打不过他。”离霜冷静地呸出一口血。 “看得出来。”颜乔乔声线懒懒。 “撑不了几息。”离霜握紧剑柄。 “我知道。”颜乔乔不以为意。 离霜默了下,抬眸盯着步步逼近的江白忠,唇几乎不动,用轻而别扭的声音对颜乔乔说道:“如果有来生,我想与你做朋友,还你共死之谊。” “不用,今生尽力即可。”颜乔乔心念一动,掌心道光由白转红。 反手,握住离霜微颤的左手,将夏濯渡入她的经脉。 只一霎,就见离霜衣裳鼓胀,长发荡起。 剑意被催升到极致,刻板峭瘦的身躯仿佛化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寒剑,杀气凛然。 离霜蓦地睁大双眼,惊愕难言。 “上!”颜乔乔将她往前一推,自己果断退到窗下。 进可攻,退可逃。 * 一道通身血煞黑气的清瘦身影出现在京陵城下。 他的气息破碎而矛盾。 强盛到极致,也衰弱到极致。 他似乎很难保持神智清醒,双眸一阵阵浮起混沌黑雾,身躯微晃,声线轻而哑,语气诡异地温和。 “请让一让,我赶时间。”他用斯文雅致的态度说出恐吓旁人的话,“挡我者死。” 眸中黑雾愈浓。 他掩了下心口,微微偏着头向前倾身,看起来有些病态。 广袖与袍角拖出长长的血痕,仿佛刚踏过尸山血海。 “你,你是何人!”一名小将心惊地问道。 他好脾气地认真回答:“公良瑾。” 小将双眸睁大:“什、什么?难道是少、少……” 便在此时,一名神态狷狂的西州将领踏马经过,高声喝道:“啰嗦什么!帝君封后的大日子,由得宵小在此喧哗!传我令,入城之人一律拿下,收监待审!反抗者杀无赦!” 长鞭一挥,兜头劈向城门下的黑袍人。 眼看那名愣怔的小将也要被鞭尾砸中肩膀,忽而眼前一花,染血广袖带着温和恐怖的力道,将他远远拂开。 残影掠过数丈,众人回过神,只见一只苍白的手已捏碎了西州将领的咽喉。 双眸圆睁,面部残留惊恐。尸身如遭火焚,软绵绵向下瘪去。一道道黑色雾气从尸体上渗出来,迤在公良瑾身后。 西州将领身后的侍官惊恐怪叫。 “邪道!他是邪道!快——快去禀告!” “杀了他!上啊——” 公良瑾微微蹙眉。 眸中黑雾开合,神智欲堕不堕。 他遥望皇宫方向。那里有个人牵引着他的道心,助他维系一线清明,她状况不好,但还在。 像乌云掩月,待他拨云见月。 广袖击开拦路者,残影穿过千军万马,无人能挡。 * 颜乔乔催升离霜剑意之后,打斗变得更加激烈。 江白忠并没有庇护身后侍者的意思,任由凌乱剑气切割在那些人的身上,鲜血飞溅,托盘上的火炬、松脂、火油等物落得满地都是。 一道嗡嗡直颤的实质剑光横着斩过承重巨柱。 寝殿摇摇欲坠。 那些金玉古玩、绫罗鲛纱碎成片屑,像雪一样纷飞。 殿内殿外都是茫茫大雪。 每一次双剑相击,离霜胸前的伤口都会崩裂,血涌衣襟,脸色白下一截。 颜乔乔知道离霜撑不了多久。 她抿住唇,目光紧紧盯住殿中纷飞的富贵碎屑,心念疾疾转动,灵气聚来,荡入这间摇晃的大殿。 风更疾了,漫卷殿中的金玉、布屑,渐渐凝成玄妙的图案。 被剑气激起的尘屑极其锋锐,若是扎在颜乔乔这小身板上,肯定一扎一个透风窟窿。 她凭借直觉,运转生灭阵势,将袭向自己的剑气与金玉碎片通通送向殿顶大梁。 大殿不稳,危危欲坠。 “铛嗡——” 又一记冲击波四溢的对撞。 离霜口喷鲜血,单手持剑拄地,左膝点地,生生在破碎的殿砖间倒划出十丈。她抬不起头,脊梁重若千钧。这一生,从未像此刻一样嗜睡,那黑沉沉的渴望拉扯着她,催促着她,叫她闭上双眼,陷入甜美安眠。 唇角有液体淅淅沥沥滑落。 离霜分辨不出那是血还是涎液。 苟延残喘这么久,终究还是要结束了。沸腾燃烧的剑意已然平复,她再不是江白忠一合之敌。 一枚剑尖挑起她的下颌。 “本想留你全尸。”江白忠的声音像是从水中传来,闷闷的,瓮瓮的。 离霜忽然有些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