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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颜乔乔知道温润外表只是假象,颜青的性子……比较一言难尽。 颜青对面站着细细瘦瘦的孟安晴。 “大哥!” 颜乔乔三步并两步扑上前去,颜青回头的瞬间,“嘭”一下被她砸了个满怀。 对于颜乔乔来说,得知大哥和爹爹的死讯,自己藏在被窝和浴桶中偷偷无声痛哭只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 此刻忽然见到活人,自然是悲喜交织,泪如泉涌。 眼泪鼻水想也不想便往颜青身上抹。 “搞什么搞什么,丢人不啦。”颜青用两根手指抵住她的脑门,将她往外推,“起开,敢弄脏我十七两八钱银子买的湖光锦我跟你急!” 颜乔乔:“……”是她亲亲的大哥没错了。 “呜哇——” 身侧另一个人哭得更大声。 颜乔乔:“?” 她退开几步,眼一抬,先是看到颜青那张斯文公子的假面皮,视线转动,便看到孟安晴站在一旁,哭成个大花脸。 颜乔乔当场就急了:“你又为了小贱人气哭阿晴!你就不能检点一点?” 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太对,颜青此时还不认识苏悠月呢。 只不过前世那些旧账堆积在心头,今日又亲身经历了苏悠月的拙劣陷害,实在是摁不住心头的火气——这就像夜间梦见情郎有了别的相好,醒来之后虽知是自己的梦,却忍不住要逮着情郎迁怒一番。 颜乔乔气咻咻瞪着自家大哥。 她原以为他要炸毛和她急,不料颜青却悠悠把一对眉毛挑成了拱桥,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诶嘿,你说对了,可不就是因为一个小贱人。” 颜乔乔:“???”直觉不太妙。 “呵呵,”颜青冷笑两声,“有个小贱人写信要我查颜文溪,哎哟,这一查,还真查着颜文溪有鬼了!” 颜乔乔心头一跳,抿紧唇角,直直盯住他。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变得很急。 这一刻甚至顾不上吐槽那个魔性十足的“哎哟”。 因为她知道,颜文溪这人没事则已,有事必是大事——前世韩峥害死父兄之后,便是扶植颜文溪上位。 颜青却不继续往下说了,他抬脚迈着八字步佯作要走:“呵呵你就混着吧,哪日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银钱!” 颜乔乔无比心累头疼。 树下的孟安晴也不顶事,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半句囫囵话都说不清爽。 “乔……乔,我,我不……没、没……” 颜乔乔忧郁地看着颜青背影。 只见颜青踱出三丈,脚一拐,绕个圈走向她的院子。 “还愣?”他用眼角斜着她,吊起嗓子怪声嘲讽,“嫌不够出名是吧,不然明天让整个京陵流传一下咱家的家丑呗?” “……” 颜乔乔挽住哭得快要断气的孟安晴,同颜青一道来到自己的庭院门前。 昆山院的住所独人独院,每间庭院都设有禁制,外人无法擅闯。 客人到访,只能摇动传讯铃铛请主人开门。 主人则是通过事先设置的门禁密匙开启庭院。 颜乔乔抬手扶上黑沉沉的檀木禁制锁,手掌陷落,手指在内壁的禁木之上轻车熟路地画下一朵简笔小花。 等待院门开启的时间里,她又忆起了一幕过往。 那时韩峥主动把他位于青松台的庭院门禁告诉了她,然后问她讨要她的门禁密匙。 他说她身子太虚了,好几次睡晕过去,他摇铃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都不曾听见。他向她保证,说无事绝不会随便闯她院子,平日来看她定会先摇铃。他还说,昆山院几对未婚小夫妻都知道对方的门禁密匙,除了他。 颜乔乔不太情愿,但那个时候实在是神思浑噩,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也没有气力计较争辩。她懒得听他一直说,便把密匙告诉了他。 得知门禁图案后,韩峥曾若无其事地问她,这朵简笔小花是个什么花,仿佛似曾相识。 她说只是随手一画——花朵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 韩峥不置可否,后面曾隐晦地向她提过几次,说图案过于简单,要不要找监院换一个更复杂些的密匙。她若嫌麻烦,他可以代她办妥。 再后来,密匙就换成了他们大西州的铜风铃形状。颜乔乔时常画错,令禁制误锁,然后一个人怔怔站在庭院门口失神小半日。 “咔。” 禁制启动,院门虚开。颜乔乔抬手推门,心中浮起一阵花瓣翻飞般的悲喜。 她阖好门,领着颜青与孟安晴越过庭院下的赤霞花株,踏上木廊,先后进入主屋。 挪来三把椅子,放在黑木旧案旁边:“坐下说。” 颜青大马金刀落坐,手一扬,将薄薄一沓信笺甩到桌面上,开门见山道:“来来来,请你欣赏一下什么叫做白眼狼!这些,便是我在颜文溪那里找到的好东西!” 颜乔乔心头微跳,探出的指尖有些发颤。 她不会忘记,身边可是潜伏了一个与林天罡密谋加害她的人。 孟安晴抽噎不止,一直在摇头:“我没、没有……真不是我写的信,我没有给颜文溪寄信……” 颜乔乔抿唇,取过信笺垂目去看。 匆匆扫上几眼,只觉浓若实质的恶意扑面而来,熏得胸间隐隐作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