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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马上收敛肢体落冰,他猜测自己足够维持平衡避开挡板,但跳出来的顶多是个阿克谢尔两周,分数对于男单选手来说不值一提,这样的话,自己刚才冒如此大的风险用四接三替换三接三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不甘心。 于是便没有减速,依旧是三周半转满,四肢在刀齿接触冰面后展开,他站住了,正对挡板,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调整的距离,眼前广告字迹忽然被无限放大,又迅速消失成一片混沌黑暗。 惯性用强大的作用力,将何焕整个人狠狠砸向防护垫,上面用作赞助商广告的喷绘画面扭曲褶皱、深深凹陷,被他撞得剧烈摇晃颤抖,他的骨头也一样,狠狠挤挨剧烈磕碰,发出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咔哒咔哒诡异又恐怖的响动。 阿克谢尔跳正面起跳正面落冰,何焕撞挡板时也是正面迎上,整个人扑进柔软的墙垫,但再柔软也因为速度和力度产生剧痛,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为鲁莽付出了代价,但很快,他的听觉率先恢复,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还有音乐,音乐还没有停。 何焕探手摸出,掌心一片冰凉,是坚硬的冰面,他找到冰面也就找到了方向,双手用力支撑,睁开眼睛,明亮的雪白刺痛重见光明的双眼,一切都发生在过于短暂的时间内,何焕重新站立,他试探性迈出一步,肌rou与骨骼的痛苦没有妨碍他的动作,下一步发力,膝盖很不舒服,但明显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撞击,他的头仍然在晕眩当中,但方向感已然恢复,朝着原本跳跃结束的方向,何焕前滑几步后,重新掌握速度的渐进,同时,他的余光看见熟悉的身影闪过去,那人手上还拿着他的运动外套。 是教练,刚才喊他的人是宋教练。 场边观赛的教练一般都在裁判席右手方向短边一侧,靠近等分席和冰场出口,宋心愉也不例外,她一定是绕了半块冰场跑到自己撞挡板的位置。 没有愧疚的时间,音乐继续,他就必须要继续,因为碰撞时间所剩无几,没有跳跃,还有一组联合旋转和定级步法。 他没有受伤,身上唯一痛觉最明显的地方在莫名其妙的下颚和耳际附近,大概是撞击时挫伤,不影响滑冰。定级步法容易,他滑得快,重新提速不费吹灰之力,脑子里统统空白,一切交付肢体记忆。 即便如此,到联合旋转前,音乐仍旧领先他一步,何焕这辈子都没转这样快过,他开始还数圈,后面干脆放弃,凭感觉跳进换足调转方向,最后的最后,音乐只抢先一秒结束,他在生死时速里完成最后一次弯道超车,与伴奏几乎同时撞线,完成比赛。 他没有节目,但观众仍然全体起立,毫不吝啬给予他隆隆的掌声和欢呼声。 何焕有点头晕,不是因为撞那一下,而是他后面实在转得太快。 脚边到处都是人们扔出的布偶和鲜花,像是他已经获胜一般凯旋。 但比赛才刚刚进行完短节目甚至分数还没出来,何焕知道自己发挥得不好,一个跳跃失误,另一个阿克谢尔三周他确认自己足周,但不敢保证完成分会因为撞挡板扣去多少。 回到陆上,接过铁青着脸的宋心愉递来的刀套,何焕自知理亏,一言不发,宋心愉也不说话,双唇抿得像一条紧绷的直线,盯着何焕保持缄默。 坐上等分席,面前屏幕回放他撞挡板的失误,何焕从第三视角回顾自己的“壮举”,后背疲累的汗珠骤然冷却。 真的太危险了,他离得太近,要是整个人甩出场外没有安全防护措施的缓冲,怕是只能被救护车抬走,生死难卜。 知道犯了大错,何焕低声对坐在自己旁边仍旧不肯开口地教练说道:“教练,对不起。” 宋心愉不说话,直到分数出来前,她都没看他一眼。 87.37分。 全部世界锦标赛男子单人滑短节目的比赛结束,屏幕上,紧接他的分数,所有选手的分数依次从高到低罗列排名,安德里安占据首席,成明赫如愿以偿超过埃文斯位居第二,埃文斯爆冷只拿到第三位,何焕的名字紧跟在他后面,第四…… 宋心愉终于肯看他了,他们对视后,何焕更觉心口憋闷,这次是他主动低头。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等分席,头顶上方观众还是很热情,他们毕竟刚刚看过一场激烈比赛,心潮仍旧澎湃,见何焕经过仍然高呼他的名字,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短节目结束后所有选手立即要参加自由滑抽签,抽签依据成绩决定出场顺序,在顺序范围内,再依照抽签结果,安排同组出场的先后。 何焕一路跟着宋心愉走,不敢再说话,成明赫早在通道内等,他显然很焦急确认师弟受伤了没,但只看教练一眼,他也不敢开口,只默默跟在身后,挨着何焕亦步亦趋。 宋心愉脾气不好谁都知道,但嘴硬心软是真,说两句气话,拿纸卷敲下头不疼不痒算是惩戒,最严重是被罚加练,惩罚性的练习往往具有针对性而并非毫无意义的体罚,更像是专项训练。她的脾气从来不是暴力专横,有时张牙舞爪吓唬小孩子,特别是何焕这种根本不会害怕的学生,可以说连威慑力都存疑。 但这次不一样。 宋心愉从没给何焕和成明赫这样的感觉,她是真的生气了。 “教练,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