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阮家小馆 第93节
“来了,来了!” 小凤端着萝卜干炒腊rou给他们上菜,被他们直直地眼神逗的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即便是看过了很多次,可瞧着他们这般期待地模样,她还是觉得很好玩。 依旧是阮家小馆钟爱的白色瓷盘,里面有切成条的红辣椒,条状的青辣椒,还有看着就酥脆的芹菜杆,比起这些自带色彩的配菜,肥瘦相间的腊rou,显得格外的诱人,尤其是腊rou的油脂部分,油光透亮,瘦rou的部分呈现好看的粉红色,看着就很嫩,不是其他腊rou干巴的模样。 而萝卜干是漂亮的姜黄色,被切成了跟辣椒一样的条状,每根萝卜干上都泛着油光,是吸满了汤汁的状态。 凑近闻一下,满是萝卜跟腊rou混着蒜苗的香气,奇怪的是,属于腊rou的那股烟熏味儿并不是很强烈,让不喜欢腊rou的人,也能好好尝尝腊rou的美味。 萝卜干炒腊rou,两者一定要一起吃,腊rou在咀嚼中因为有肥瘦两个部分,因而吃起来有两个口感,油脂负责润滑,瘦rou的部分增加口感,越嚼越香,外加上吸满汤汁,一咬就流水的萝卜干,好吃到令人舍不得咽下去。 即便是咽下去,嘴里依旧有一股醇香的后调,特别舒服。 腊rou香醇,肥而不腻,萝卜干鲜辣多汁,口味极美。 “这真的是萝卜干炒腊rou吗?为什么腊rou这么松软,一点也不干巴?” 有人忍不住问道,在他们的印象里,腊rou就应该是yingying地,有些干巴的。 厨房里,阮软在炒菜,孙绍元在切腊rou,而腊rou都是一条一条从蒸笼里拿出来放凉后再解刀的,腊rou要先蒸过,这样可以保证腊rou没那么硬。 切成薄片的腊rou,泛着油光,看着特别诱人。 阮软先过油炒萝卜干,萝卜干是直接晒干水分的那种,遇水就会吸水,炒起来也很容易进油盐。 炒好的萝卜干先盛出来,再开始煸炒腊rou,腊rou的油脂开始持续出油,香气扑鼻时,再加入萝卜干,红绿辣椒跟蒜苗,芹菜杆,大火快速翻炒。 最后加入盐、味精跟酱油,阮软用大勺炒匀之后,起锅装盘。 小凤来端菜,忍不住跟阮软反馈,“小老板,他们都说你做的萝卜干炒腊rou太好吃,还一直问腊rou怎么一点也不干。” “回头再有人问,你就说腊rou是先蒸过再炒的,这是腊rou松软的秘诀。” 阮软没想过藏私,萝卜干炒腊rou,是冬日里饭桌上很常见的菜。 冬天一般家庭不是萝卜就是白菜,要是能帮他们改进一下方法,自家饭桌上也能出现一些简单的美味! 聂小凤原本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小老板一点都没犹豫,就跟她说了秘诀,如果是她,她大概不会说,这就是差距吗? 她带着疑惑去上菜,回来的时候忍不住跟小红说了这事儿。 小红早已习惯了,“笨蛋,你cao心这个干嘛,我就问你,你知道了这个秘方,但是你敢保证你炒出来的萝卜干炒腊rou跟小老板炒的一样好吃吗?” 小凤老实地摇了摇头,“不能,我总是觉得饭馆里做出来的菜要比家里的香一些,也不知道为啥。” “这不就结了,有人问你就说,这已经不是小老板第一次这么做了,之前我们四饭馆的大厨,研究了好久小老板做的菜,都没能研究出来,你只管相信小老板!” 聂小凤觉得小红说的有道理,再有人问她腊rou松软的问题,她就会给人家说,得到方法的顾客,特别高兴,直言要回去试一试。 这年头,也不是所有人都买的起冰箱,腊rou虽然是很传统的储存方式,但是凭借它经久不衰的地位,依旧在餐桌上占据了一定的席位。 萝卜干炒腊rou跟农家豆腐一样,属于家常菜。 大厅里二人桌有一对新婚夫妻,家里都是铁饭碗,没什么压力,经常喜欢来阮家小馆吃饭,两个人两个菜,比国营饭店好吃,还不贵。 “这腊rou真好吃,我妈腌的腊rou也特别好吃,不过没这么软,今年过年在你家过,我就只有初二那天能尝尝我妈腌的腊rou。”女人有些不高兴,吃着腊rou,噘着嘴巴。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家离你爸妈家坐公交一会儿就到了,想去今晚就能吃,被你说的像是一年只回一次娘家一样,你忘了昨个儿小年,我们刚去给咱爸妈送年礼,那么大的两个猪蹄,你给忘了?” “噗!我就是感慨一下,这结婚之后,我不能在家过年了,还不许我感慨两句。”女人嗔了他一眼,颇有一种他要是敢说不行,就不依他的意思。 男人也很懂得见好就收,“没没没,你可以感慨,不过这萝卜干炒腊rou这么好吃,你别只顾得感慨,忘了吃饭,来,多吃点腊rou,孩子馋腊rou了,可怜见儿的饿!” 他说着往她的碗里夹了很多腊rou,女人闻言噗嗤一笑,也反过来给他夹,俩人的筷子在盘子里夹住了同一块腊rou,他们对视一眼,男人笑着把筷子松开。 女人得意地把腊rou夹起来喂进嘴里,满足地称赞,“真香!” == 樊荣坐在他们左边一桌,女人频频撒娇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忍不住听了下他们的谈话,真是很甜蜜,她忍不住喝了口水。 “樊荣,听说你们家在家里卖酒,生意咋样啊?进货什么的,能跟我讲讲不?” 对面坐的是她的小学同学,她骑着三轮车去酒厂进货,正好被同学看到了,对方说什么都要约她一起吃饭,她推脱了好几次,可还是架不住同学太热情,来的还是阮家小馆,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其实只能混个温饱,我们算是个体户,不能跟其他门市部那样先进货卖出去再给钱,我们需要先按照他们给个体户的成本价把酒买回来,然后再卖出去,售价也不能高于其他门市部,否则被他们知道了,就不会再给酒卖了。” 樊荣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干这行,没有那么容易。 “是嘛,我看喝酒的人挺多,你也经常去进货,跟我说说,这一个月能挣这个数不?”她伸出张开的手掌。 樊荣喝了口水,“我卖的是散酒,一次不敢多进,怕酒劲儿跑了,所以去的勤一些,一个月没有50,也就快过年这几个月好些,还有过节的时候生意好些,其他时候都不怎么样。” 对面的人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你不要这么小气,跟我透个底儿嘛,怎么可能没有50,就你脖子上戴的羊毛围巾,都得30块钱一条,你要是没有50,就你那性子,怎么会舍得买!” 樊荣摸了摸胸前的红色羊毛围巾,这条围巾也是她咬咬牙买的,她想跟阮家小馆的小老板学习,难的时候想想小老板,也能再坚持坚持。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信我,这围巾是我给自己添的唯一一件冬装……” 对面的人有些生气,往后面一靠,“行,既然你啥也不愿意说,那这顿饭我也没有请你的必要,你给我3块钱,刚刚是我给的钱!” 樊荣有些无奈,刚刚在外面她明明就说了要付一半的钱,是对方死活不要,而她刚刚说的也都是真的,对方也不相信,果然,住的那么近只能是小学同学,是有原因的。 她从钱包里拿出3块钱递过去。 “一会儿吃菜,从盘子中间划分,一人一半!”对方拿过钱,特意叮嘱道。 樊荣真的无语了,对方是什么货色,她算是看的清清楚楚。 菜一上来,小红人都还没走,对方就直接拿筷子,从菜中间画了一道线,把菜一分为二,“这几块rou刚刚是在这边比较多,所以归我!” 哪怕是见多了客人的小红,听了这话,也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她看向樊荣,发现樊荣脸色很尴尬。 “下一道菜是天府酱排骨,我在厨房帮你们分好在端上来吧!你们介意用碗装吗?” 小红面带微笑讲话,最后眼神却是看着樊荣。 樊荣察觉到小红的好意,尴尬的感觉少了些,她连忙说道:“我不介意,麻烦你们了!” 而对面的人却忍不住说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端上来我们自己分,一道菜分开上,成什么样子!” 小红继续保持微笑,“既然如此,我们会放在一个盘里上,不过会提前为二位分好,请稍等。” 说完她就走了,在阮家小馆干了这么久,还真是很少见到这种素质的客人,对面的女生也是,被这么针对了,也没说反抗啥的。 真是让她不晓得说啥。 而樊荣在小红走后,从包里拿出饭盒,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萝卜干炒腊rou装进去,又把桌上的米饭也装进去。 她经常进货吃不上饭,包里放着饼子馒头什么的,借点开水泡泡就是一顿,饭盒什么的也是常备。 小学同学看到她还打包,顿时忍不住说道:“吃就吃,你还打包,这是下馆子,不要搞的跟没见过市面一样。” 樊荣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不语理睬。 而对面的人担心这一幕会被其他客人看到,丢了面子,埋头吃的很快,始终不敢抬起头,心里忍不住埋怨樊荣,什么消息都探不到不说,还要陪着她一起丢脸。 哪怕是长的好看又能怎么样? 不会来事儿有个屁用,一棒子打不出个屁,要是她能卖酒,肯定比樊荣卖的好! 正思索着,她们的天府酱排骨上来了。 排骨十分规整的一个落一个,排骨的大小都差不多,像极了一刀切下去的,最主要的是,两摞的高度一样,跟别的桌造型不同,她们的天府酱排骨,中间跟底部还有一张生菜叶子,就算排骨掉下来,也只会掉在各自的生菜叶子里。 绝对的公平。 “天府酱排骨,请慢用!”小红微笑着报上菜名。 樊荣会意地笑了,她拿起筷子夹走自己的酱排骨,放进饭盒里,然后把饭盒盖好,装进包里站起身说道:“慢用,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去看小学同学的表情,樊荣就朝外走去。 可没想到,她刚走到大厅口就听到一阵喧闹。 “小老板,我是卫城!我们昨天刚见过的,不是说好了,今天过来尝你的手艺么!”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人被孙绍元拿着菜刀指着,慢慢退出了厨房。 樊荣还看到门口收钱的妇女急忙赶过来,压下男大厨的胳膊,夺走了他手里的菜刀,放回了案板上。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小老板气场十足地站在那个年轻男人面前,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樊荣不禁摸了摸胸前的红围巾,小老板真的很有胆量。 “吃饭就进去找地方,不吃饭,门就在那儿,慢走不送。” 卫城笑着舔了下嘴唇,“吃,咋能不吃,钱都给了不是,我得来尝尝你的手艺,这是我答应你的!” 他故意说的十分含糊,让旁人误以为小老板真跟他私底下有什么承诺。 孙绍元一把推开小姑,走上前拽住卫城的衣领,“你他妈的再敢胡编乱造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喂猫!” “绍元哥,松手,你一会儿还要切菜,碰了他,我都嫌晦气,一会儿你的手要是不用肥皂洗几次,不彻底洗干净了,不能碰我的菜!” 阮软在后面面无表情地说道。 “还有,难道堂堂连三酒厂厂长卫东方的宝贝儿子,是个不识字儿的,这儿写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你是不认识,还是看不见?或者说,你是看的见,故意闯进去,想偷学我的配方?还是想干点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比起解释她跟卫城什么关系,让自己变成舆论中心,不如把脏水泼给对方,让他变成舆论中心。 果然,旁边的人一听阮软的话,原本还有点男女关系的八卦心思全没了,一致认为卫城要么是来偷配方,要么是想做点什么不好的事。 “还是连三酒厂的厂长儿子,长的这么贼眉鼠眼的,一脸汉jian相,说,你进去到底是要偷配方,还是干点不干不净的事!” 卫城没想到阮软这丫头能这么快破招,要是一般女的,只会反复的说跟他没关系,一旦这么说了,他就能再说出一些东西,反正男女这事儿,没关系,一旦把名声传出去,那也是有点关系。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样的道理,不需要全部人相信,只要一部分人相信,他这次来的目的就实现了。 他好玩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有些玩味儿地看着阮软,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你这话说的听起来是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你是卖饭的,我家是卖酒的,我为什么要偷配方或者做些不干净的事?” 阮软自信地笑了,这蠢货上钩了~ 只要能成功的转移话题属性,把男女关系变成商业关系的话题,这局她就赢了。 “是吗?你父亲,也就是卫东方卫先生,昨天有找我谈合作,但是被我拒绝了,大家也都清楚,目前在我阮家小馆就餐,酒水可以自带,我从不赚这个钱,哪怕是包厢,也是客人指定要什么酒,我就帮忙去买什么酒,从来不主动推销。” 这说的是事实,大家也都纷纷点头,给阮软站场子, “是的,小老板说的没错,酒水我们都是自带的,小老板没赚过我们酒水钱!” “该不会是被小老板拒绝了合作,你们父子怀恨在心,要来小馆做点什么手脚?好报复小老板?” “你还说没动机,这不是动机是什么?天哪,真没想到连三酒厂的父子是这德行,从此以后,只要卫东方当厂长的一天,我就不买连三酒厂出品的酒,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来报复一对母女,你们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