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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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是赢钱。 程濯把孟听枝按到椅子上, 孟听枝慌了,要起来,“我不太会呀。” 因为孟辉滥赌,在阮美云暴力掀牌桌以及又打又骂的影响下,孟听枝一直视赌钱为洪水猛兽。 但又因为从小被阮美云指派去棋牌室喊孟辉回家,她喊不动,孟辉倒不凶, 每次都哄着,等一会儿啊枝枝,爸爸打完这局就走,快了快了……一局接一局。 孟听枝就乖乖等, 逗留着耳濡目染, 苏城麻将的规则倒是一清二楚,就是没有实战经验。 程濯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出门前,他换了件宽松的软料白衬衫, 飘逸的褶痕似掬一捧水。 举手投足都是贵公子的沉慵不羁。 按规则是年纪最小的坐首庄,程濯抬手替孟听枝拨了麻将机的骰子,三四点,从对家乔落面前的牌开始抓起。 机械声、码牌声里,他声线似敲金玉,极近,安慰孟听枝说:“没事,你随便玩儿,就当输点钱给他们,买个开心。” 孟听枝点头,抓牌出牌。 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孟听枝之前撞坏程濯车的事。 徐格将手里的牌一捋顺,打趣着说:“今儿不是咱枝枝meimei开车来的吧?” 程濯:“我哪舍得。” 孟听枝拿不准主意,正想牌呢,只听旁边程濯又说:“待会儿我们去徐格车库看看,你喜欢哪辆我们就开哪辆走。” “真的啊?” 她起初那股天真单纯透着一股傻劲,叫程濯爱得不行,星星月亮都肯摘给她玩。 “真的。” 徐格就没见过程濯这副样子。 一个寡到让一群漂亮女网红来自己跟前抱怨也太不解风情的男人,有朝一日,桃花眼含笑,静静看着一个小姑娘。 那种宠爱不需要有任何肢体接触,他就光坐在小姑娘身边,就如同替她撑着场子一样的纵容。 徐格没提他的变化,想着男男女女,开开心心,也不是没有这种玩法,只不过程濯开窍比较晚、眼光比较挑就是了。 徐格这人最会顺话闹。 手拿着一个幺鸡,合着掌,朝孟听枝拜一拜:“女菩萨,我的破车可经不起折腾,你要什么牌,我出给你碰,放过我的车就行。” “徐格,你出息!先出一张给我碰!”乔落嫌弃死了,笑着骂道。 孟听枝不要他的幺鸡,表情怪无辜的,没道理她撞坏一回程濯的车,就所有人都拿她当马路杀手吧。 “我有驾照的,上次只是一个失误。” 程濯帮她力证,“失误,孟听枝车技很好。” 那倒也没有。 只是一提车技,她又想起他们刚刚来迟并不是因为堵车,而是堵在厨房,吻到难分难舍。 哪哪都被他亲了。 风月厮杀里生手是如此欢愉难熬。 锅里的番茄在沸水熏天的热气里,被煮出甜烂的汁。 一室晦涩靡艳。 水收干的浓郁番茄味充斥整个空间,程濯去关了火,睡衣搭在裸背上。 从孟听枝的角度看是白皙皮肤,宽肩窄腰。 他没转身,只问:“煮番茄干什么?” 孟听枝拖鞋又掉到地上,一正一反,纤细脚尖无力垂落,面上是一种缺氧后的红润潮气,声音也微哑。 “好撕膜,做番茄牛腩。” “撕膜?”他回头瞥她,又转回去,挺有兴趣地亲自动手。 煮透的番茄,外膜一扯就掉,沾了一手酸甜汁水,他嘬了一下手指尖,唇红且湿,转头看向孟听枝,眼梢熠熠生辉,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膜留着下回撕。” 世上竟然有这样妙的一语双关。 孟听枝脸上一烧,盯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神经紧绷如弦,最后虚虚捂着脸,咬唇心叹,他怎么能放在嘴里,那只手刚刚还…… 太艳了。 麻将机自动码牌,走完程序会滴一声。 孟听枝偏头猛然缩了一下脖子。 “在想什么,耳朵红成这样?” 孟听枝轻瞪他,还不都怪他。 一方面真是技术有限,另一方面频频走神,孟听枝打了四圈,真实实在在散了一把财。 尤其是一惯赌运牌技都不好的乔落,头一回赢得这么痛快,孟听枝真没想放乔落水,拦不住总是出乔落想要的牌。 乔落喜滋滋,当场宣布,孟听枝就是自己的天菜牌搭。 几圈下来,孟听枝把桌屉里各色筹码输的所剩无几,关键是,她完全不知道那些筹码是几比几兑软妹币的。 人也有点困,打了一个哈欠,眼底盈了一层薄薄水雾,瞧着很恹软。 徐格今晚手气也好,孟听枝不想打了他还拦着,好听话不要钱地哄,生怕牌局散了。 最后也没散,程濯补了位。 孟听枝跟他换了位置,乖乖坐一旁,轻靠在他手臂上问:“你厉不厉害?” “我厉不厉害,你不清楚?” 孟听枝一时语塞,最后憋出两个字:“厉害。” 程濯就着她刚刚喝剩的花茶,灌了一口,眉间随之皱起,她喜欢喝的茶虽然都不苦,但都没什么滋味。 放下杯子,程濯瞥一眼她,“你说话不诚心。” 又问她要诚心了,孟听枝笑着,装夸张的崇拜,“程老师好棒啊。” “可以。” 徐格和乔落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在玩什么情调?这能是程濯? 当时也就屈于yin威,孟听枝随口夸他的,没想到程濯真用她剩下的那点可怜筹码,后半局翻了盘。 她打牌都犯困,就别提看人打牌了,很快就在小沙发上睡去。 大四上学期那半年,孟听枝除了赌技小有精进,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熬通宵。 后来多少夜,玲珑骰子掷碎纸醉金迷,琼浆玉液弥散大梦酣欢。 香粉幻雾,她脱胎换骨。 散局时,天都快亮了。 孟听枝迷迷糊糊睁开眼,没关心输赢,先问了眼前的程濯一句:“要回家了吗?” 她眸底盈着水汽。 那个她称作家的地方,对程濯来说不过是个住处之一,可听她这么说,那种通宵后的麻木就裂出细缝,有温水一样的东西慢慢流进去,很熨帖。 他拉她起来,“回家。” 孟听枝在枕春公馆再醒来,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这一觉,她睡得又沉又倦,终于体会到那种过了饭点,饿也吃不下去的滋味。 烧了热水,拿出冰箱里上次买的椴花蜜,长柄铁勺挖厚厚一层,冲了两杯,等程濯打完电话过来,和他一起喝。 碰杯要有仪式感,玻璃相撞,清脆的响,薄锐,又回音绵延不绝。 “庆祝我们一起熬的第一夜。” 程濯喝了一口,甜甜温温的,嗓口舒服了很多,指腹抹她唇边的水迹,淡淡一笑说:“这算什么第一夜。” 程濯昨晚赢了钱,换衣出门的任务就是把这笔“赃款”花掉。 那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买裙子估计都能塞满两个衣柜。 手表专柜的灯光格外净透,衬得那些六位数的手表比钻石还璀璨。 导购推荐了一款限量典藏的。 程濯手里把玩着车钥匙,扫一眼金色的价签,又看向孟听枝。 导购舌灿莲花的吹着表上的工艺以及镶嵌的钻,孟听枝微皱眉也没打断。 程濯低啧一声,说:“孟听枝,这也太贵了吧。” 一本正经,生怕她硬要败家似的。 孟听枝差点要笑,眉间的褶舒开,抿了抿唇,认真地和导购商量说:“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没有赢那么多钱,麻烦再推荐一款吧。” 最后买了一块宝玑,香槟色,很好看,但太奢气了,孟听枝没有多喜欢,也没戴过。 当时只是因为价钱跟那笔“赃款”刚好合适。 那天她跟程濯买完表,剩下的零头,买了两只抱枕,去吃了一顿火锅。 番茄汤溅到程濯衣服上。 他身上穿的那个牌子在大陆没有专柜,孟听枝只好去男装那层给他买了一件类似的款。 打完折四百不到,她自己掏的钱。 回枕春公馆后,男装小票被他折成一只小小的飞机,从二楼飞到孟听枝跟前。 “超预算了,孟听枝,你还挺败家。” 孟听枝不肯背这口黑锅,搂着新买的抱枕,小声说:“那是意外。” 谁知道煮丸子会溅到汤。 他身上穿的就是新买的衣服,长衫撸出白皙有力的小臂,单手开了罐汽水,靠在桌边,朝孟听懒散勾了勾手指,“意外?来,你过来抱着我再说一遍。” 孟听枝丢了抱枕,从地毯上爬起来照做,不知道他在不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