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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宠为婢 第70节

    她抬眸,目光同国公夫人柔和的视线对上,倒也不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同她问道:“国公夫人,我想知道,我母亲的死和你到底有什么渊源?”

    国公夫人回视着林菲询问的视线,回忆般的语调缓缓说起:“这要从十六年前盛京善台寺那个雨夜开始说起了。

    那一日,我领着两个贴身嬷嬷,去寺庙烧香拜佛,因着临离开寺庙前忽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大暴雨,寺中主持本就与国公府交好,便给我安排了一处庙舍,让我暂且歇上一夜,待明日雨停再行离去。

    而那日夜里,万没想到先皇竟也宿在庙中,早年我曾入宫参加宴席的时候,在花园中被先皇强占,那一夜虽喝下避子汤,可依然怀上了善儿,这事先皇原是不知晓的,可到底不知道何处走漏了风声,让先皇起了疑心,便是寺庙躲雨的那一夜,先皇寻到我的住所,同我逼问善儿生世。”

    国公夫人说道此处,端起八仙桌上的杯盏喝下一口,缓解些情绪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我和先皇争执的时候,你母亲恰也住在庙内,她的庙舍就在我住所的隔壁,她膳后消食经过,听到里面的动静太大,原是好心过来瞧瞧,看能不能给予帮助,没曾想,竟是引来了灾祸。”

    “是先皇……?”林菲皱起好看的眉头。

    国公夫人叹息着颔首:“先皇多疑,他以为你母亲是听到了什么,回宫之后立刻派了锦衣卫的人,暗杀了你的母亲。”

    林菲听后大为震惊:“我母亲没有半点错处,竟因先皇的猜疑就被他暗杀了?”

    “是。”国公夫人点头,怜悯地说道:“此事是上一代的恩怨,按理说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来。你母亲死的时候,你才周岁,善儿才六岁。事情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只是没想到父母造的孽,会在孩子们的身上反噬。”

    国公夫人说着停顿下来,目光含着母亲对儿子的爱意,看向林菲,同她认罪道:“如今先皇已死,若是你要怪罪,便怪罪我一人罢。善儿到底是无辜的。我知道他喜爱你深厚,若你能放下心结,接纳了他,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的。”

    林菲仓皇站起身来,只觉得脑袋里乱成了一团。

    母亲之死的真相,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就如国公夫人所言,罪魁祸首的先皇已经死去,而她亦是受害者之一,林菲就算再牵怒,又如何把母亲的死牵怒到同样无辜的国公夫人身上来呢?

    更何况杨则善,当年才六岁,更是无辜至极。

    林菲的思想一团乱麻,便干脆扭身往外头去。

    梁生见她面色惨白的从里面走出来,当即迎上前去询问:“菲儿姑娘,你没事罢。”

    “我没事。”林菲继续往前走,脚步不停。

    她见梁生一路担忧地跟着她,于是说道:“梁总管你莫要跟着我了,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梁生止住脚步,颔首道了声好,便遥看着林菲单薄的背影走远。

    他到底还是担心,便遣了两名侍卫远远的跟着林菲,叫那两名侍卫确定林菲安全无虞的回了慈安宫才能回紫宸殿复命,侍卫应下,这便远远跟了上去。

    梁生则立刻折身返回,去紫宸殿同皇帝禀告。

    待到林菲在庭院里穿过曲曲折折的游廊,终于回到慈安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她回到自己单独的厢房里,合上房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旁,脑袋里乱糟糟的,各种思绪都纷至沓来,有说自己该为母亲报仇,父债子偿的,有说父母的恩怨不该牵连下一代的。

    可这样的事情,就仿佛芥蒂一般如鲠在喉。

    且不说没有知晓真相前,她就无法爱上杨则善,就说此刻,她已然知晓了真相,亦知晓了杨则善的无辜,可这样的芥蒂永远都存在,叫她如何接纳的了他呢?

    林菲抱着被子缩到榻上,她觉得疲惫异常。

    等她昏昏沉沉睡了许久,终于醒来的时候,她做了决定。

    她既不因母亲之死迁怒于杨则善,亦不再愿同他有任何瓜葛。

    她要离开皇宫,远走他乡。

    林菲这日主动提出去紫宸殿给杨则善送汤,倒是令秦安阮高兴坏了,以为林菲是已经想通了这事,决定尝试着接纳皇帝了。

    秦安阮高高兴兴把林菲送出了院子,笑着挥舞手绢同林菲道别,又叮嘱她不用急着回来,在紫宸殿多陪皇帝会儿。

    待到林菲来到紫宸殿的门口,她一眼便看见了门口手执佛尘的掌印太监睿吉祥。

    “睿公公,你前日所言,可还作数?”林菲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经过睿吉祥身侧的时候,同他低声问道。

    第83章 083   逃跑

    “当然作数。”睿吉祥回道。

    林菲略一福身, 这便擦过睿吉祥的身侧,进到紫宸殿来。

    皇帝在寝殿内小憩,女官领着林菲穿过一层一层明黄色的垂幔, 往里间走去。

    金丝楠木拔步床不远处的窗下,摆着一张茶榻。

    皇帝此刻靠着个宝蓝色绫锻大迎枕,正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女官也不敢出声打扰, 这便躬身退出了殿内。

    林菲提着食盒上前,走到皇帝身畔,把食盒搁在桌案上。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朕说?”

    林菲闻言, 转过身来,对上皇帝刚刚睁开的黑眸。

    “我母亲的死,国公夫人已经同我说了。”她道,说着垂下睫毛, 不再与皇帝的黑眸对视。

    皇帝从茶榻起身, 走至林菲跟前, 拉了她的一只小手,牵她来到榻上。

    皇帝抱着林菲坐到自己腿上, 又用食指略微抬高她的下颚,打量着她的面色说道:“你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一直抗拒朕。如今知道了事情真相,你心里作何感想?”

    林菲还是垂着睫毛, 她不敢去看皇帝直视人心的黑眸, 怕被他瞧出她想要逃走的端倪,这种时候,唯有表现的顺从,才能打消皇帝的猜疑。

    “国公夫人说, 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辈来。”林菲转述了国公夫人的意思,却始终没有说自己的心里话。

    可这话,听在皇帝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试着接受我了?”皇帝的俊美的脸上露出欣喜。

    林菲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绣花鞋的圆形鞋头上。

    她微不可觉地点了一下头。

    皇帝一时高兴,愈发把她抱紧,又凑过来亲吻她的脸蛋,那吻沿着林菲的脸蛋一路往下,最终落于她的唇上。

    林菲被他吻的脑袋后仰,皇帝用大掌及时的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更加用力的深吻,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一样。

    浓情的深吻差不多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

    皇帝稍微放开了林菲的唇,又含笑低头看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喘。

    虽然尚未入夜,但是情至浓时,倒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皇帝的眸光又沉又暗,几息之后,便干脆抄起林菲小巧的膝弯,打横抱着她径直往巨大宽阔的金丝楠木大床上走去。

    挂于金钩上的玄色纱幔被扯了下来,层层叠叠的纱幔里是交叠缠绕的身影。

    宫婢的翠色衣衫和白色下裙被剥落后从纱幔里扔出来,一同落地的还有绣着海棠花的红色肚兜和雪白的亵裤。

    站在明黄色垂幔外等待的女官听到殿内传来仿若小猫儿一声接一声的软糯哼嘤,当即红着脸蛋互看一眼,然后躬身退到了垂幔外数丈远,并且告知外头把手的禁军,任何人不许入殿内。

    约莫是旷的太久了,这次皇帝在床榻上同林菲闹腾了许久。

    到最后,林菲直接疲惫的昏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辰时。

    皇帝今日要去围场狩猎,大早便出发了,所以林菲醒来的时候,旁边的枕头稍微凹陷一些,但枕头上面已经没有了人。

    她扶着床榻坐起身来,有听到动静一直守候在外头的女官躬身入内,一左一右绾起玄色纱幔,又伺候林菲更衣和洗漱。

    “陛下说,菲儿姑娘若是醒了便在紫宸殿待着,不用再回慈安宫去,至于慈安宫那一头,陛下已经派人去同婕妤娘娘打过招呼了。”

    林菲听完点头,她如今在紫宸殿也好,这样寻掌印太监商议逃跑的事情,也更方便了些。

    在用过早膳之后,林菲便以想去后花园赏秋的理由,让掌印太监陪她一道。

    今日大总管梁生是同皇帝一起去了风水围场,也就是说,紫宸殿是掌印太监睿吉祥一人说的算,于是,掌印太监便屏退了宫婢和跟在后面的侍卫,只自己一个人陪着林菲往紫宸殿红枫渲染的后花园走去。

    “上回睿公公同我说,可以安排我逃走,可否是真的?”待到进了后花园,见四周都是枫树没有人之后,林菲才开口同睿吉祥询问道。

    睿吉祥颔首应下:“行宫里面人多眼杂,不好跑,唯有出了行宫,在幽州往返盛京的路上,届时要经过一处山路,那山路两旁都是草莽和低矮灌木。

    到时候杂家给菲儿姑娘打掩护,助你潜入草莽,便可沿着山体到达湖口,杂家在湖口安排了南下的船只,到时候你乘船南下,或去蜀地,或往黔中,总之寻个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地方,倒是不容易被找回。”

    林菲听罢,想到她在陆研的帮助下,逃去金陵,最后因为遇上了嫁到沈府的白玉莲,才xiele踪迹,若是找个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地区,倒不失为一个更好的办法。

    只是,湖口坐船需要船费,一路南下需要的盘缠也不少。

    睿吉祥看着林菲陷入沉思的面色,于是同她问道:“可有难处?”

    林菲到底和睿吉祥不熟,对方愿意帮助她出逃,已是意外之喜,却不好向对方讨银子的,她沉默着摇了摇头,只是说道:“公公这个计谋很好,到时候回盛京的路上,还望公公相助。”

    “当然。”睿吉祥佛尘一甩,颔首应下。

    待到从后花园赏秋回到殿内,尚未到午膳的时间,便听得外头女官来报,说是慈安宫的秦婕妤来访,林菲理了理衣裙鬓发,这便出门相迎。

    “秦jiejie。”林菲唤道。

    秦安阮拉过林菲的两只小手,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圈,这便含笑说道:“你昨夜没有回去,我派人来紫宸殿打探,说是陛下让你留宿紫宸殿了,今日也未见你回来,又听闻陛下今日去围场狩猎,我便想着你一人待在殿内也是孤单,便自作主张来此寻你。”

    林菲领着秦安阮在殿内的茶榻上坐下,说道:“按理说,该是我亲自去慈安宫同jiejie说一声的,可因着旁的事情给耽搁了,我原是想着用过午膳后再去慈安宫一趟,没想到jiejie竟亲自来了,眼瞅着快到正午,干脆我们一道用过午膳,秦jiejie多陪我一会儿。”

    “好呀!”秦安阮笑着应下来。

    两人一块在紫宸殿内用过午膳,又挽着手去后花园散步消食。

    秦安阮的手搁在肚子上,林菲注意到,她刚才午膳的时候,就有些胃口不佳,后来出了紫宸殿往后花园的路上,还干呕了几回,叫人看着很是心疼。

    “我原是看过些医书,说是女子怀孕很是辛苦,但我总以为,自己身体康健,怀孕应该会顺利许多,没想到才初怀,就这般又呕又吐,也不知到了后面孩子月份大了,是会更好些还是会更艰难些。”秦安阮抚着小腹,心中感慨地说道。

    提起胎儿,林菲便忍不住忆起自己那个不幸小产的孩子。

    “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林菲收回落在秦安阮小腹的目光看向前面,满目的红枫倒影在眼底,血染一般,她轻声叹息:“可是那个孩子不属于我,最终还是小产了。”

    秦安阮握住林菲的手,同她宽慰:“你如今还年轻,陛下也年轻,你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林菲却是耷拉下眼皮,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不会了,她心道:她马上就要逃走,她和杨则善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想到逃跑,林菲便看向秦安阮,同她开口:“秦jiejie,你能否借我些银两?”

    秦安阮倒是个爽快人,也不问林菲要银两做什么,而是掏出随身携带的荷包,把里面的银两全部倒出来,送到林菲跟前:“这些够不够?若是不够,待会儿我回慈安宫把钱匣子拿来,你尽数拿去就是!”

    林菲数了数,光是一锭金元宝就二两重,还有五锭银元宝,五六两重的碎银子和铜板,有这些钱做南下的盘缠,只要省着点花,该是够够的了。

    “够了够了。”林菲把钱收起来,对秦安阮道:“这便够了。谢谢你啊,秦jiejie。”

    “若不是沾了你的福气,我大抵是无法顺利生下腹中胎儿的。你同我道什么谢呢?”秦安阮说着,又顺口问道:“只是不知,你如今人在紫宸殿内,衣食无忧的,要银子做什么呢?”

    林菲抿了抿唇,想随便寻个理由。

    但她看见秦安阮坦荡又关切的目光,那些谎话却又说不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