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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清打圆场道:“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只是一点小事,也不会打扰您的生活,问完就走。” 吕恩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让保姆重新沏了一杯龙井,喝了半杯下去,才用眼神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容斯言敏锐地从这一系列动作中察觉出了吕恩慈心态的变化。 他在紧张。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才打断他的说话,然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以此来重新夺回对话的主动权。 因为他不确定接下来的交谈自己能不能占据上风。 容斯言盯着他,面无表情道:“您记得一个叫赵正博的学生吗?” 如果吕恩慈矢口否认,他就可以立刻断定他与赵正博之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八年前赵正博死亡的事虽然在学生中压下来了,但是老师们是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的,赵正博是立藤若干年来第一个因谋杀死亡的学生。 如果否认,就是心虚。 然而吕恩慈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想起来了:“记得,是在立藤去世的那一个。” 他的声音平稳,冷静,也有隐隐的叹息:“我当时还没退休,只听说了这样一个名字,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后来凶手抓住没有……我原本一直在建议学校加强安保,可惜,还是出事了。” 他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宋予清:“好像还没有。” 容斯言和宋予清交换了一个目光。 吕恩慈看起来非常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容斯言不甘心,干脆问道:“可是我们查到,赵正博被杀当晚,您曾经路过他的尸体所在的那条小路,你没有见到他吗?” “什么意思,”吕恩慈看看他,又看看宋予清,“你们怀疑是我杀的赵正博?” 他突然地看向容斯言:“你是警察?来查案的?”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的借口,容斯言心想反正也要撕破脸逼问的,早问晚问也没什么区别,索性认下来:“不是怀疑您,只是例行询问,请您配合调查。” 吕恩慈重重拍了一下茶几,厉声质问宋予清:“这就是你所谓的‘拜访’?把教过你的老师当嫌疑犯?!” 宋予清满头大汗:“您消消气,消消气……” 两人被轰了出来,吕恩慈似乎气得不轻,让保姆在门口挂上了“闭门谢客”的牌子。 宋予清愁眉苦脸:“把重要线索惹毛了,这可怎么办。” 容斯言却道:“你不觉得他表现得有点奇怪吗?” 宋予清:“哪里?” 容斯言:“前面都表现得很正常,但是当听说我是警察的时候,突然开始发火了……你不觉得,这个火气来得有点突然吗?” 宋予清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无辜的人被怀疑是嫌疑犯,第一反应应该是极力撇清嫌疑,那么主动接受警察讯问还来不及,怎么会急于把人赶出来? 甚至来不及查一查容斯言的警官证、核实一下他的身份? 答案只有一个。 吕恩慈的确和赵正博的案子有关,并且很害怕秘密暴露。 确定了吕恩慈是重要线索之一,算得上是一个大突破了。 然而进度卡在这里,推行不下去了,因为吕恩慈开始警觉了。 宋予清:“接下来怎么办?” 容斯言:“先回酒店,你让人去查一查,吕恩慈当年为什么搬到桐城来,有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 容斯言安排得自然无比,这也是当初宋予清答应他的条件:只要让他加入,他可以提供自己的一切人脉,并且听从容斯言的一切安排,绝不说半点废话。 回去的路上,宋予清开着车,忽然问他:“你为什么选择了我,而不是陈岸?” 那天容斯言拿着档案卡来找他,问他可不可以查一查吕恩慈的资料时,他着实激动坏了。 他觉得容斯言的选择就表明了他还是更亲近自己的,那么赢得他的心只是时间问题,陈岸那孙子早就淘汰出局了。 完全没有想到,容斯言选他完全是因为用起来方便、不像陈岸那么缠人和爱发疯罢了。 宋予清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容斯言的回应。 转头一看,才发现他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似乎完全没在听他在说什么。 宋予清:“……” 突然有种寂寞如雪的感觉。 两人回了酒店,商量好下午两点再去吕家碰碰运气,各自回房间睡午觉。 厚厚的窗帘拉着,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容斯言在黑暗中一觉醒来,习惯性地把手伸到床头拿手机。 触手所及,却是一个有些温热的软绵绵的东西。 那东西宽宽大大,并不细腻,表层上有一些粗糙的茧子——那是一个男人的手。 容斯言惊得清醒过来,啪的一声打开灯。 ——陈岸坐在床边,目光清朗看着他。 容斯言的脑袋一瞬间炸开了。 背上寒毛直竖,不知道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的,又在这黑暗中看了他多久。 他下意识想逃跑,一转过头,看见床对面的椅子上绑着个人。 银白色头发,皱纹深重,背脊佝偻,眼皮耷拉。 吕恩慈被尼龙绳五花大绑,困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因为身体虚弱而断断续续地咳嗽,恐惧无助地看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