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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循微微一笑,嗓音如玉壶陈酒,“阿姮。” 明姮耳朵顿时软了,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耳垂,这才不太好意思地嘀咕,“我虽能看书,但是字......就是勉强能看而已,哪称的什么书法……” 真是抬举她了...... 长姐是时常会督促她练字,但耐不住明澈常动摇她去玩。练字是个长久苦功,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现在也是个半吊子,除了明镜,明澈那一手字和她也半斤八两。 “写一个我看看。” 容循让她写字,明澈啊了一声,犹犹豫豫地拿起笔,她拿笔尖沾了墨,偏头腼腆地看了眼容循,“皇叔,我字丑,您万不可笑话我。” “不笑你。”他始终似是而非地含笑望着她执笔的手,明姮想了想写什么,余光里扫到容循岁寒勾纹袍裾,眼波流转,有模有样地写——容寻。 她写到一半,容循便微挑了挑眉,认真看她一笔一划写着歪歪倒倒的字。 明姮写完搁下笔,笑眯眯地看向他。 夫君说过不嫌她字丑的。 容循看着书桌上的白纸黑字,蓦然失笑。 明姮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皎如夜明珠,娇似昙花现。她心口不规矩地乱跳了两下,明姮连忙移开视线,悄悄深呼吸平复自己的色心。 “拿起笔来。” 明姮不解地望他一眼,乖乖提笔。 他手自身后绕过来,把住她捏笔的手。 明姮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这下是完全控制不住了。 他呼吸似和煦春风若有若无地洒在她耳畔,容循身子其实离她不近,只不过这个姿势就似半抱,明姮耳根都悄然泛起红晕来。 他引导她在空白处,重新写下他的名字。 容循。 “循,是循古鉴前王,循环往复的循。不是复鹿寻蕉,寻山问水的寻。” 容循一边写,一边仔细地给她解释。 明姮小脸微醺,听了他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着宣纸上两个不同的字,颇诧异地感慨,“原来我一直把皇叔的名字搞错了......” 她一直以为是——容、寻 原来是这个循。 明姮煞有介事地拿素手一指他把着自己手写下的那个漂亮的‘循’字,“还是这个循好。” 容循眼含笑意地瞧她,“为什么?”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他的名字就是好而已。 明姮沉思片刻,胡诌了个歪理,“这个字,看着就高深莫测一些。” 她见他失笑,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美貌,问道,“皇叔,复鹿寻蕉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解释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他随口说的词她都云里雾里的,这可如何是好。 要勾搭皇叔,她还得好好的往自己肚子里装些墨水才行。 她问完,容循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个词。 “复鹿寻蕉意思是把真事看作梦幻,一再失误,它的典故出自《列子·周穆王》。” “是说从前郑国人在野外砍柴,看到一只受伤的鹿跑过来,就把鹿打死了。担心猎人追来,就把死鹿藏在一条小沟里,顺便砍了一些蕉叶覆盖。天黑后,他想找到死鹿扛回家,可惜怎么也找不到。于是他只好放弃,就当作自己做了同样的梦罢了。” 容循解释完,明姮眨了下净润的眸子,藏着朦胧的茫然。 他看出她似乎还是没懂,顿了一下简单概括道,“就是指人办事失误。” 这么说,明姮就有些明白了。 她连解释也听不懂。 明姮垂下眸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卷翘的睫毛盖下来,“皇叔,我是不是很笨。” 她若是有长姐一半就好了。 “没有,阿姮很聪明。”容循揉了揉她软软的发顶,“是皇叔解释的不好。” 他看着小姑娘落寞温软的眉眼,想着下回定要解释地通俗易懂些。 “若是阿姮解释这两个字,该怎么说?” 容循问她,明姮抬眸想了想,在脑海里搜刮库存不多的成语,指着这边的‘寻’字说,“这个是......寻花问柳的寻。” 随后戳着那个‘循’说,“这个是循循善诱的循。” 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成语。 容循压着笑意,夸赞道,“嗯,解释的很对,比皇叔要聪明多了。” 明姮被夸了一句,终归是开心起来。 回到南庭院子里的时候,明姮还捧着夫君给的书傻乐。以后她可以随时去找夫君,还有足够正当的理由。 不过经过了清槐郡主的事情,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出之前没有明白的一些道理。 她这出替嫁的戏,就是要唱给别人听的。是要百官皆知,要让摄政王摆脱这横竖都可任人指摘的把柄。 也难怪明澈会说她是牺牲品。 但事已至此,相安无事显然不大可能。 朝中老臣一心要拉容循下水,哪会这般轻易放过。奏折一本本参护国侯府教女无方,明二小姐此罪滔天,是忤逆先太后,悖逆皇室。 小皇帝急得头都疼了,朝堂上这些老臣作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直想以狠绝手段让他们摘下这乌纱帽。可皇叔常说时候不到,他们是旧朝臣子,若新朝就将这一顶顶乌纱帽给摘了,世人该怎么看待新君? 恐怕野史还要记上一笔,开初年宣平帝改朝换代,即罢黜旧臣,其心可测。便是野史,容循也不允许简单的一件事情,成为后世揣度的秘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