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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用主义者的爱情 第46节

    费霓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的手指甲陷在方穆扬的背上。但方穆扬并不是很争气,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动作小一点。因着她的沉默,这种声音便显得更大了。

    这声音她不光不愿意别人听,就连自己听也觉得不好意思。

    可她也只能由着他,她现在不仅没有挂被子的力气,连把棉花塞进耳朵的力气恐怕都没有。

    这个声音结束不久,她就睡了。

    没过多久又醒了,不知是饿醒的还是被旁边的人亲醒的。

    这时天还没亮,远没到吃早饭的时候。

    费霓注意到方穆扬的耳后有自己的指印,她拨了拨他的头发把指印挡住。

    方穆扬也去帮她理头发。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最后是费霓忍不住笑了,方穆扬看她可爱,又要去亲她。

    费霓说:“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我也饿了。”

    费霓知道两个人的“饿”不是同一种饿法,她急道:“我是真饿了。”

    “难道我是假饿不成?”方穆扬嘴上逗她,具体到行动上却匆匆穿了衣服,打水帮费霓擦了手,把饼干筒拿到她手边,让她吃。

    费霓披着衣服坐在床上,捧着饼干筒往自己嘴里送饼干,方穆扬看她吃得急,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费霓吃一口饼干,他往她嘴里送一口水。

    费霓问:“你怎么不吃?”

    “我不怎么饿。”

    费霓并不信,他比她更应该饿,大概是因为饼干筒见底了,他才这么说的。

    费霓自己吃一块,又递给方穆扬一块,饼干很快就没了。

    方穆扬又给她冲了一大杯奶粉,费霓胃口小,有饼干垫底,喝了两口就不想再吃了。她让方穆扬把剩下的奶粉喝完。方穆扬不信,费霓说自己真饱了,方穆扬去揉她的肚子看她是不是真饱,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信。

    费霓生怕他碰到自己的痒痒rou,去抓他的手,“傻子,除非我撑死了,你才能摸得出来。”

    天还早,方穆扬问费霓要不要再来一次。

    费霓说,你怎么没个完。

    然而还是答应了,因为天确实还早。

    方穆扬买了三个,一晚上便用完了。他这次做得比上次更久,因为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第63章

    培训班结业后,方穆扬便成了真真正正的待业青年,也就有充足的时间打家具。

    他跟费霓说,他要打一个新床。费霓不同意,理由是现在的房间太小,双层床更实用,不仅可以用于休息,还可以放东西。拒绝的原因不只是这个,费霓还有一点没说,如果换了新床,她只能每天和方穆扬睡在一起了。而两个人躺在一起,是很难单纯只是睡觉的,有时她上床前已经很倦了,恨不得倒在床上马上睡着,但方穆扬亲她一会儿,她便马上不困了。但客观条件并不允许他们每晚做那事儿,不只是因为避孕。

    每次做完那事儿的第二天,汪晓曼看她的眼神就很复杂,费霓虽然面上平静,心里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汪晓曼吵她的时间是很有限的,而方穆扬能折腾大半个晚上。那几个晚上加起来的时间,几乎要和隔壁几个月制造出的噪声持平了。她也是在经过这事后才知道为什么隔壁会把时间固定在周六晚上,这是一个最善解人意的时间,即使在晚上吵到人家,被吵到的人也可以在礼拜天补个觉。此外,她的皮肤比一般人要脆弱,方穆扬轻易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虽然不疼,痕迹一两天也能消下去,但在消下去之前她是不能去公共浴室洗澡的。

    总之,种种理由都不支持她换床。不过最容易说出的便是双层床能放东西。

    方穆扬好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马上拿出了一个更实用的方案,之前逛商店的时候他特意翻了外国家居杂志,这个方案便是受杂志启发:上面依然有床,下面换成衣柜和书桌。

    因为家里难免来客人,还是要有一张专门的饭桌,家里有两把椅子,原来的樟木箱子靠墙摆着,加个坐垫,便也可充当坐具。

    这样一来,屋里便不需要矮柜了。靠墙放的矮柜是两个拼在一起的,一个卖掉,一个放走廊,桩些锅碗。别人都在门口搭了橱柜煤炉做饭,他家门口是空的。因为是空的近来有人想要在他家门口放煤饼,费霓拒绝了,理由是她也要在门口堆东西。既然说了,便不好不放。

    方穆扬这样一说,费霓也觉得很好。

    但她说:“打家具的事情,还是过年再说吧。”虽然家里还有木料,但是打家具还有许多别的花销。

    方穆扬现在的收入完全靠稿费,而稿费和工资不一样,是个很捉摸不定的东西。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攒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方穆扬看出费霓的担忧,说:“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现在有稿费。”

    “我不担心。”因为方穆扬在家待业,没有固定职业,费霓格外注意他的自尊心,反倒比以前待他还要温柔一些。

    方穆扬坚持打家具,费霓也就由着他。

    方穆扬晚上不再缠她,专心画画,白天便在楼下打家具。

    一个青年,工作日不去上班,有时间天天打家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没有工作。

    楼里的人都是费霓的同事,没几天,厂里的人就知道费霓的丈夫失业了,看费霓的眼光不由带着三分同情。

    这么漂亮的姑娘找了一个男人,没正式工作,住在她分的房子里头,怎么论怎么亏。

    方穆扬对这些目光很迟钝,他坦然地在楼下做着木工活儿。

    他并没有先打床,而是又打了一张沙发。他准备先用沙发去信托商店换点儿钱。

    汪晓曼下班回家,看见在家待业的方穆扬快打好的沙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上次方穆扬打沙发是在夜里,白天把沙发遮起来,很少有人看见沙发的真容。

    汪晓曼还是第一次见方穆扬打的沙发。她自己家有对旧沙发,样子不如这个。

    她对方穆扬说:“小方,你这沙发样子是从哪看来的?”

    方穆扬说了一个木器行的名字。

    汪晓曼想起来了,她结婚的时候去那家国营木器行看过家具,和这个差不多样子的沙发要小两百块,跟九寸的电视一个价钱。

    “这沙发是给自家打的?”

    方穆扬当然不能说他打了是为了卖的,便说:“给亲戚打的。”

    “你打这样一个沙发要花多少钱啊?”如果便宜的话,汪晓曼也想打这样一个沙发。虽然现在帮人打家具的都是从郊区农村来的木工,但汪晓曼想,方穆扬要是再找不到工作,靠给人打家具挣钱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没算过。”

    方穆扬这么一说,汪晓曼便放心了。她猜花不了多少钱,以她的经验,要是很贵的话,对方肯定是要说的。她准备等方穆扬过不下去,靠打家具挣钱那天。

    方穆扬没工作的事儿刘姐也听说了。虽然刘姐知道费霓的丈夫是画画的,还出了连环画,可以拿稿费,可没有正式工作,总是愁人。因为费霓又帮她织了一副漂亮手套,作为报答,刘姐让自己在rou联厂工作的丈夫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为小费的丈夫解决下工作。刘姐的丈夫和刘姐一样效率惊人,很快就为费霓的丈夫谋到了一个屠宰车间的空缺。

    刘姐是把这件事当成喜事跟费霓说的,费霓很感谢刘姐的好意,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

    在rou食匮乏的时期,屠宰车间无疑是一个人人艳羡的好工作。据刘姐讲,屠宰车间一个姓王的大姑娘就因为这个好工作,如愿嫁给了话剧团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小生,而王大姑娘本人长得实在不算美。正因为不算美,愈发显得这个工作是多么的富有吸引力。

    如果方穆扬没有稿费,费霓一定很干脆地替他应下来;但他现在有稿费拿,费霓便觉得他这双手还是画画比较好,宰杀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干。

    但刘姐好心给方穆扬找了工作,费霓总不能说方穆扬想找别的工作,宁可在家待业也不去rou联厂,毕竟在刘姐心里,rou联厂的屠宰工人是非常好的一个差事。

    费霓只好说方穆扬现在的稿约很多,除了画画,没时间去做别的。

    刘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可我听说你们家小方天天在楼下打家具啊。稿约多是你们家小方跟你说的吧,男人都要面子,他说有未必有。这个工作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你好好考虑考虑。”

    费霓只好继续撒谎:“他白天打家具,为了画画都不怎么睡觉的。”方穆扬虽然晚上都在画画,但并不到不睡觉的程度。

    “那你可得让小方注意身体,家具什么时候都可以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费霓笑着说好,中午在食堂特意打了份rou菜请刘姐吃。

    刘姐笑着把菜往费霓这边推:“我爱人在rou联厂,我天天吃到rou,倒是你,这么瘦,多吃点才是真的。”

    见费霓还跟自己客气,刘姐又说:“小费,能拿稿费当然好,但有一句话我也不怕你不爱听,今天能拿稿费,不代表以后都能拿,找份正经工作才是真的,rou联厂的工作多好,天天都能吃上rou,我看你这么瘦,心里都疼得慌。”

    方穆扬并不知道好心的刘姐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份好工作,沙发一做好,他便又借了板车,拉到信托商店卖了。

    靠打家具挣个木工费,哪有卖沙发挣钱,即使是以旧沙发的名义卖。

    沙发卖了,方穆扬便又有了钱,他手里向来是存不住钱的。他把得来的钱一分两半,一半准备交给费霓,另一半在买了打床用的材料后,又自己做主买了一个二手电唱机。

    他箱子里的那些唱片不放太可惜。

    第64章

    费霓一早就知道方穆扬手里的钱存不住,沙发一卖,钱还没捂热,定要买了别的。

    回来路上她还猜方穆扬买了什么回来,一进家门就看到了矮柜上的电唱机。

    现在可以播放的音乐多了些,隔几天就有之前解禁的歌曲放出,因为这个,费霓也动了买电唱机的心思,但也只是想想。电唱机对于他俩多少有点儿奢侈,尤其方穆扬现在在家待业。

    除了电唱机,方穆扬还买了一兜苹果,费霓不喜欢太面的苹果,方穆扬特地买的国光。饼干筒的盖儿被新买的点心给顶出来了,今天早上饼干筒还剩个底儿,费霓本准备明天买些饼干放里面的,结果被方穆扬给抢了先。他买的这些点心比饼干可贵多了。

    费霓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对方穆扬笑:“又发财了?”说着她展开了掌心,“这么有钱,我给你做衣服的工钱也该结了吧,这个月的房租是不是该交了?”要不是他俩已经熟到了一定地步,费霓是不会拿房租开玩笑的。

    方穆扬拿着她的手背放在嘴上亲了亲,又去拿牙齿咬,“这样算结了么?要不够的话我还有。”

    “你脸皮也忒厚了,谁要你这个?”费霓努着劲儿缩回自己的手,“别这样,手还没洗呢,你也不嫌脏。”

    “我不嫌。”

    费霓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笑道:“你不嫌,我还嫌呢,罚你马上去刷牙,否则不准吃我带回的饭。”

    “那咱们就一起刷吧。”

    方穆扬抓着费霓的手,在她手心抓挠着,一张脸凑过来,要吻她的嘴,费霓身子下意识地后仰,咬着牙齿,努力憋笑,方穆扬托住她的腰,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费霓的眼睛闭上,那熟悉的嘴却没凑上来,她感觉自己的掌心多了个东西。

    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薄薄一沓纸钞。

    那是方穆扬交她的钱。

    她用眼睛一数便知道多少钱,厂财务科不用她实在可惜。

    “你就逗我吧。”他一天不逗她好像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一样。费霓把钱收了,和方穆扬一起去水房。

    方穆扬很听她的话,在水房刷牙,费霓洗完手,就回了自己房间。仔细看的话,方穆扬的牙印还留在她的手背上,她打开饭盒,把保温瓶里的粥盛在碗里,等方穆扬回来吃饭。

    过了会儿,方穆扬也从水房回来。

    他对费霓说:“牙刷好了。”

    “快点儿吃吧。”

    “你不检查检查?”说着,方穆扬便凑过去让费霓检查,费霓本要躲,却被他给箍住了,她不得已潦草地检查了一下,检查的结果是,她的嘴唇也沾上了柠檬牙膏味。

    “怎么样?还满意么?”

    费霓拿手去遮自己的嘴,羞道:“好好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