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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到宝贝了

    校未开学名先火,这样一种情况让人且喜且忧。所喜者乃是学校名气出来了,所忧者甚是担心名不符实。故而虽然给孩子报名的人觉得钱花得也算值了,没有给孩子报名的人还是决定再稍作观望,至少得看个一、两年,品出味道来了再决定去留也不迟。

    所以当郑琰在昭仁殿里见到徐莹之母莒国夫人的时候,对方对她的学校表示了好奇的同时,也用惋惜的语气道:“可惜家里的孩子大的已经有了先生,小的又太小。”并没有要临时加入的意思。

    郑琰也是柔和一笑:“府上请的先生想来也是很好的,孩子的先生轻易也不好换,怕不适应。”

    徐莹被勾起了兴趣,问郑琰:“过了年就要开学了罢?真的请到了夏侯文伯?”

    “夏侯师叔确应邀而来。”

    莒国夫人觉得惋惜,早知道夏侯霸是能够请得动了,杞国公府上也情愿重金相聘啊,可惜晚了一步!

    郑琰没有开口邀请这对母女去观礼,就算邀了,她们恐怕也不会到,尤其是徐莹,自从做了皇太后,她的行动就更不自由了。因此只说些夏侯宅不肯出门的趣闻给带了过去,徐莹完全不能想象一个人,还是个男人就这么宅在一间小屋子里,哪怕大门离他只有十步远,推开门就能走出去逛街!不由啧啧称奇:“听说名士的脾气都很怪,夏侯文伯此凭这配脾气就当得名士了。”

    说得郑琰一笑,名士靠的是才学啊大姐!你要没个本事,谁关心你长了一配什么脾气呢?

    不一时,又有许多命妇来给徐莹拜年,郑琰也就有意缓缓撤出了话题的中心。

    前面说了,郑琰有些从昭仁殿神隐的迹象,徐莹身边又聚集了一大群女人。幼主登基,母后临朝,郑琰脱岗,不知道把握机会的是傻子。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徐莹的娘家人,娘家人和郑琰一比,谁更亲一点是很明显的——徐莹重视家人。

    郑琰见徐莹被拥簇奉承着十分开心的样子,心中暗叹:在这个时代,就总体政治素养而言,女人是真不如男人的。许多命妇都觉得徐莹是太后临朝,看起来事事都是她来拍板,想把她给笼住了。这些家伙都忘了这位太后的老公是怎么死了的了,更忘了这位太后的老公生前最喜欢的一男一女是个什么下场。空有个头衔有个p用!

    只看眼下,政事堂里是草根(郑党)和世家的天下,如果土鳖们的政治素质真的过硬的话,政事堂该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才是。既然没有,就从侧面证明了至少眼下的土鳖们的智商比不上草根、根基也不如世家,也就是说没那个能耐能够打好徐莹这张好牌。没那个能耐,你们凑什么热闹啊?上赶着送死呢吧?还不如弄个不即不离的位置,闷头发展实力呢。这些女人的老公就更明白一些。

    扫了两眼,又跟安康长公主说了一会儿开学典礼的事儿,郑琰的心思就又飞到学校上面去了。

    崇道堂的首次开学典礼很是郑重,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校服,聚集在一起。崇道堂前的庭院对于只有几十个学生的学校来说是足够用了,然而来观礼的家长却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郑琰是故意的,她特意挑了一个休沐日来做开学日,以方便学生的家长们能够出席。

    家长们一点也不觉得出席这样的典礼有什么不好,尤其是郑琰的朋友十九娘和二十一娘,她们觉得就算是出来散散心,也是个新奇体验。她们俩的孩子放在初级班里,两人还携手过来走后门儿希望把这一对难兄难弟排座位的时候排到一起。

    典礼很郑重,国人重教育,答应送过来了,那就是要当老师来对待的,与乡间私塾不可同日可语,与国子监也有很大不同。是以虽然家长里面蛮横土鳖很多,孩子里小霸王也不少,面对师长还是乖得一塌糊涂。谁叫这学校里的老师也很牛呢?

    郑琰心情很好,谁都知道这学校是她创办的,虽然没有“校长”这个职务,她也是当仁不让的掌门人,用本地术语来说,她就是“山长”。校长发言非常简短,念的是顾益纯代写的讲话稿,写的还是四字一句的古文,一共就十六个字,比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更多了对于道理的约束与期待。

    接下来就是老师们集体亮相,然后是学生集体拜师——这个礼仪就非常郑重了。当然,现在这些小朋友也不是大牛们的正式弟子,身份上比记名弟子略强些——能听老师讲课,人人被家长耳提面命要珍惜这样的大好机会,争取能够登堂入室被老师带入书斋里面额外指点当正式学生。

    仪式简短而郑重,还有奏乐,乐队是萧复礼友情赞助的。郑琰答应让他做个“名誉学生”,有空可以来旁听一两节课。既然有名誉学生,当然也有名誉老师,比如顾益纯,又比如郑靖业。这些人一齐出现,更让学生家长们觉得这学费花得相当值,一个个笑逐颜开。

    仪式简短,结之后就是分班分教室,课程表是公开贴在公告栏里的,还公布了校园平面图,防止新生走丢。仪式结束之后,家长们跟着孩子们的队伍后面,隔着玻璃窗围观自家孩子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准备上课。这年头没什么家长听课的说法,孩子交给你了,就是信任了。

    十九娘瞄了一眼正要离开,忽然拉拉郑琰的衣袖:“那墙上的是什么?”

    郑琰眼角一跳,语气诡异地道:“黑板,周先生讲算学,要用到画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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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边用实际行动向郑山长展现了什么叫什么“技术宅改变世界”。他在接到聘书之后参观了学校,在头脑里模拟了一下上课的步骤,然后就捣鼓出了原始版的黑板和粉笔!

    拜常弼所赐,现在铅笔虽然少见,但是在一些绘图上面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广义的算学正包含了这些内容。铅笔好用,画出来的线条精致易掌握、易修改,可以反复写画推演,真是科技小助手。周边接受新技术无压力,讲课当然想用类似的东西,举目一看雪白的墙壁,就算能写,也不好擦,难道要用刮的?

    摸了两天下巴,他居然想出了办法!卷起袖子先把自己的宿舍一面墙给试验了,觉得成功了之后就打报告给郑校长——我要改造学校的墙壁。周先生还改良了教学用圆规等设备,竟与郑琰上学时看到数学老师用的工具有九分像。

    对于这货,郑琰真心想给他跪了!为什么这些土著总给她一种“我其实是土著他们才是穿越来的”的错觉?很打击人啊有木有?她曾经也想弄黑板来的,只是觉得现在的授课方式不太需要就没弄,当然主要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黑板要怎么搞!现在被个技术宅给弄出来了,人家还是临时起意就弄出来了!

    郑琰趴地不起,因为要弄黑板,首先需要一个平板的底子,周边嫌弃木板会变形,于是他老先生搞出了土法水泥糊了一下墙……

    郑琰想了八百回的水泥,就特么这么出现了!

    此时周先生正在给高年级的学生上课,讲星图变化,捏着粉笔东画西画,画画擦擦,真是让土鳖们大开眼界!

    另一宅也在上课。

    崇道堂首期的课本是学生自备的,书目是任课老师们拟定的。崇道堂里当老师真是个很舒服的工作,旁的不说,就是学生自备的高质量课本就让他们很开心了。这时代书本主要靠手抄,各种手抄本错讹不少,国家也有校定的官文版本,却还没有发展到雕版印刷而后发行的程度,只是刻石立于国子监。能够拿到国家刊定过的正本手抄本的人主要就是权贵们了。夏侯霸很开心,不用回答学生“学生书上这一句与先生所言有出入,不知道哪一个是正确的?”这样的问题真是太好了!

    更让宅缩二人组满意的是,尊师重道作为一项传统美德,使得小豆丁们即使吵闹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地跟他们腻歪。夏侯霸开心地端坐在上首书案后面,因为太宅了,不常对着人类,不需要有太多表情,再开心他看起来还是个面瘫,倒是符合传说中的“大家”、“名士”、“严师”形象,小学生们乖乖地听他讲课中……

    参加典礼的家长们挺放心地走了,郑琰也舒了一口气,本来计划还要开个什么家长会一类的,现在可以省了。她也是经顾益纯提醒才知道的,“天地君亲师”不是随便说说的,什么家长会一类的东西完全不必搞。传道授业解惑是神圣的,教人子弟者不可以卑躬屈膝!“你教阿元的时候难道是要看他父母的脸色行事吗?世上从来没有这样的太傅!”

    郑琰被顾益纯拎着耳朵训的时候脑袋还是一团浆糊的,听到后来才明白:在这个时代有坏人不假,但是下限还是没有经过千百年不断刷新。老师是个真崇高的职业,或者说根本不是个职业,而是一种荣誉,人们自律、自尊、自爱。哪怕是收着学费教学生,也不会暗示你送两张超市提货券之后才肯多照顾你家孩子!老师不但对学生的学业负责,也主动承担着塑造学生思想道德的任务。正因为这份“正气”,老师的地位很高,也当得起这样的社会地位。

    把顾益纯的说法用姑娘们能听得懂的话来翻译就是:你明明是个正室,别学小妾的作风!

    就算办学校的初期学员是郑琰下帖子给他们父母邀来的,也只是“搭伙”弄来受教育的,绝不是“苦求”来的。

    “学堂得有个学堂的样子,不尊师,无以重道,要让些人事不知的孩子尊敬一个低声下气求他们父母的人的话,你不觉得难了一点吗?你的校规定得很严很好,怎么就在学生父母事情上头犯了糊涂了呢?”

    醍醐灌顶莫过于此吧?郑琰不得不与时俱进地重新审视这所学校,这里的全国最好的老师,有全国最好的条件,本就是后世的普通小学不一样,它更像是大学里培养研究生的模式!我说呢?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郑琰的意识里,学校就是后世那个西方化的范本,竟忽略了这里是古老的东方世界。更不要提此时读书还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连私人书院都很少见,她算是头一个吃螃蟹的,在设定年级的时候就遇到了土本化的问题,但是当时居然忽略了。

    于是本来还想让学生家长们选个代表组个家长会的计划可以歇菜了,春寒料峭的,请大家喝口热茶用点儿点心暖暖身子,然后解散,该干嘛干嘛去吧。郑靖业与顾益纯跟大家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也意思意思地给高年级学生们上了一课。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二老以其靠谱的长相、渊博的学识、和蔼的态度,令学生们如沐春风,以至于不少学生嘀咕:【我去,郑相公人挺好的啊,哪里jia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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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学校里蹓跶了一圈儿,郑琰做贼似地趴窗户边儿上看自家闺女上课,小丫头在练字,写得有板有眼的。也算是家学渊源吧,池春华小朋友从两岁起就开始握笔,用的是最好的文具,有最好的老师,这个老师还可以随时写字帖给她。

    大概是因为郑琰太凶残了的缘故,她的女儿在大家看来也应该是个凶残的货——当然也确实凶残了一点——都不按照正常小朋友的样子教她,被扔到外婆家里的时候还曾得到外公指点,偶尔遇到顾益纯也曾被抱置膝上教些小窍门,水平在这一拨学生里算是顶尖儿的了。

    再潜行到儿子教室外面,再看池宪小朋友,这货绷着一张小脸儿,一点儿在家里卖萌的样子都没有,正跟课本死磕。

    看看没有什么问题了,郑琰登车回家,家里还有三个小的呢。女人想干出一番事业又不耽误家庭,一个人劈作两个来用有时候都还不够用的。

    回到家里,三个宝宝刚刚睡醒,揉着眼睛在大床上走来爬去,你拍我一下,我亲你一口,热闹异常。看到郑琰回来,三张小脸一齐笑得流口水:“阿娘~”郑琰有一种看到一窝小鸟嗷嗷待哺的错觉。

    坐到床上,双手一张,把三个团子拢到怀里,顺手给他们擦口水:“这是馋的吗?口水都流出来了。”小东西们毫不在意这种黑历史,咯咯地笑着,想给母亲一个拥抱,只可惜小胳膊太短,顶多只能抱郑琰一条胳膊。

    池脩之回到家里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分不清谁是谁的三个傻儿子,一左一右抱着郑琰的两条胳膊,剩下一个干脆扑上去吊在郑琰的脖子上。这一刻,郑琰只能庆幸她回到家之后换了一身方便的方便,去了尖锐的首饰,耳环也取了下来。才没有因为被三个顽皮的宝宝一通闹而显得特别狼狈。

    池脩之快步上前,把娘儿四个拥到怀里,下巴顶着郑琰的头顶:“真有精神呐!”

    难友来了!郑琰果断地推给池脩之两个宝宝,自己抱着一个:“李先生肯放你回来了?阿爹和先生还在讲课?”池脩之被李俊给拉去办公室里聊天儿,池脩之字写得不如郑琰,琴却弹得很不错,颇合李俊之意。

    池脩之左耳朵被儿子拽着,右袖子被儿子啃着,他也不恼,小心地救下自己的耳朵,又扯回自己的袖子:“先生和岳父还在忙,一堆的人围着,可把李先生气坏了。”

    不用说,李俊在跟郑靖业怄气,要不是这学校是郑琰开了,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照郑琰估计,根据他们俩在朝堂上的互动来推测,吃亏的只能是李俊。

    说话的功夫,池脩之又被儿子们盯上了,连郑琰怀里的这一个——哦,他袖子上绣了个二——也连滚带爬地与兄弟们凑作一堆来造反。郑琰一拍手:“你们就这样别动!”

    转身取了画夹来,拿起铅笔做素描,没有照片儿,这样写生也很不错嘛!

    池春华与池宪回来,看到郑琰的画稿,不依地要求把他们也加进去,池春华眼珠子一转:“阿娘~这种画法也能教吧?”

    “教,教,你先把功课学好了,过阵儿我闲下来了就教。”

    池春华欢快地扑了过来:“我就知道阿娘最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哼,池春华眼睛瞪得大大的,鼓鼓腮,看得郑琰一乐。就见小萝莉飞快地调整了表示,一个向后转,用甜得让郑琰倒牙的声音叫着:“阿爹~~我最最喜欢你了~”

    郑琰也想哼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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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和睦,事业有成,难得的是池脩之不因为妻子的活泼而觉得自尊受损,反而认真工作,认真熬资历。摔!这是性别歧视!今年三十岁的池脩之绝对是年少有为,在这个年纪已经混上九卿的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材。问题是,如果他想再进一步的话,起码得再熬上个五到十年,这不是因为他水平不够,纯是因为年龄不够。

    由于年龄的限制而不能升官神马的,池脩之表示毫无压力,继续活着就是了,他的身心都很健康,不必因为老婆级别高而被憋得心理变态。作为一个体谅老婆的好男人,池脩之乐见郑琰能够振作,如果郑琰因为失去一个孩子从此一蹶不振,那就不是郑琰了。

    池脩之有意不提修桥铺路的事儿,也把慈幼局的事情有意绕开——怕勾起郑琰伤心事,这些事情他们留心做好就是了——拿学校来说事儿:“明年要再添学生,校舍就略有些挤了。”

    “这是来一批,毕业一批的,再说了,”郑琰对这个比较有成算,“这些孩子里,有些已经十多岁了,再过个一两年、两三年的,他们家里该为他们谋出仕了。”

    池脩之摸着下巴长出来的胡茬儿,怎么看这动作怎么猥琐:“你弄的名单里可注明了的,这些孩子有大半倒是次子、幼子,运气好的荫封有望,运气不好的恐怕还要多在你这里呆上两年,恐怕还有人想走你的门路呢。”

    郑琰道:“也不是谁来我都收的,收了的不服管教我也不会留。章程里写得一清二楚,犯了我的规矩,谁求情都没用。不管是谁送来的,崇道堂也不能变成收废物的地方。”什么小老婆生的、外室生的都要塞进来求门路,做梦去吧!

    池脩之失笑:“你还是这副脾气。”

    “可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池脩之伸手刮了刮郑琰的鼻子:“你这样子,跟春华还真像。”

    “什么呀,是春华的样子跟我像。”

    “是是是,是她学的你,她以后要像你一样顺顺利利快快活活的才好。”

    “你这是不是在自夸?”

    池脩之嘿嘿一笑,转移话题:“今天先生还说,学堂里的藏书依旧嫌少,这半年来咱们也购进了不少书籍,也雇人抄写了,总是不够。”

    “是呢,抄得慢……”郑琰忽然顿住了,一拍脑门儿,“我怎么忘了他?!”

    “忘了谁?”

    郑琰露出了jian商标准笑容:“抄书肯定慢,要是用印的,岂不快多了?”

    池脩之古怪地看了妻子一眼:“用印的是快了,可雕版比抄写花的时间还长,熟工也不易雇得,费用也不便宜。”

    拜当年飞书事件所赐,雕版印刷凶名在外,查不出笔迹这只是副作用,头脑灵活的人因为看到数以千计一模一样的印刷品,感觉到了这其中的商机。如果是雕版印刷如朝廷刊定的“经”书,只要雕一版,就能一直印一直印,买的人既多,批量生产还能节约成本。

    那只是针对有很好销路的书籍,毕竟制版费不便宜:得用识字的工人——这个数量并不很多——来雕版。

    如崇道堂这种地方的藏书,那就不能是大路货,

    郑琰也嘿嘿地笑道:“可以用活字嘛!虽然我也不大会做,不过周先生一定能做得出来的!”她有钱了之后经常会突发奇想,活字印刷她其实已经试过了,可是木有成功==!

    有个技术宅真心好,她只负责提供思路,技术宅感举了就会去想办法。难得的是技术宅对于人类发展科技进步也是非常热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