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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骡子背上, 被骡马驿站的人领头带着, 一家三口晃晃悠悠颠簸了半天,终于在正午时分看到了公路。 那是条砂石铺就的简易公路, 不仅很窄,上面还一片坑坑洼洼。 可被困在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做了一周苦力的余家夫妇还是神情振奋。 尤其是余开明,他手机终于能收到信号了。 恢复通信的第一时间,余开明没有管这一周来堆积如山的信息以及未接来电,而是直接打电话叫司机。 司机何伟是跟着余开明从海市过来得,接到老板电话后立马一路疾驰过来。 砂石路上扬起一阵灰尘,黑色越野车驶到一行人跟前, 然后一个急刹。 驾驶座上的何伟降下车窗,看清楚路边骑在骡子上的余家夫妇后,拉手刹的动作明显一顿。 老板和老板娘这脏兮兮的衣服、别致的发型、黑了不止两个度的肤色以及跟霜打得茄子一样的精气神……怎么搞得跟逃荒的难民似得? 回过神来,他赶紧下车迎上去。 接过余开明肩上背得包,何伟一迭声解释:“余总, 那天您和老板娘进山接人, 然后就失去了音讯, 可把我给急坏了。还好当地警方说您二位要在山里住几天, 安全上没有问题,我这才放了心。” 何伟这番话本来是想表忠心,可马匹却拍错了地方。 余开明还没来得及感受逃出生天的喜悦,就被这番话拉回了过往一周的经历。 瞬间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起腿踹了何伟一脚。 “你是不是傻?警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何伟:…… 难道连警察说得话都不能信? 余开明看着他这幅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再补一脚。 走到越野车旁,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皱眉朝何伟吼道:“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开车。” 何伟被吼得回过神,冲着一旁的文兰和云梦做了个请的动作,“您二位先上车。” 文兰点头,并没有着急上车,而是转过身,对着身后一路牵着骡子把他们送出山的村民诚恳道谢,末了又额外给封了个红包。 做好收尾工作后,文兰又看向一旁的云梦。 “孩子,咱们上车?” 云梦将文兰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 前世养尊处优的文兰可不会对山里人这么亲切:不仅于盼娣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她还吩咐别墅的保姆把于盼娣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扔掉,走过得地方、坐过得沙发也都统统打扫一遍。 当时的文兰并没有太大恶意,她只是有洁癖,外加不怎么在意于盼娣。可她这一番cao作,还是给了刚回家的于盼娣特别大的难堪。 而现在的文兰不仅收起了豪门贵妇的骄矜做派,特别和善地跟山里人交流,还真诚地表示感谢。 看来过去一周的变形记对文兰的改造,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 想到这,云梦唇角不由上扬,对着文兰点头道。 不过是一个笑容,文兰却觉得鼻头上酸。 扭过头,她微微仰起脸,抑制住上涌的泪意。 ** 有了车之后,接下来的行程就快了起来。 在到达镇上后,文兰在余开明满脸的不赞同吩咐何伟把车开到派出所,然后找到当时负责审讯的警察,提议要见于家夫妇一面。 “我想亲口问问,他们的亲生女儿一出生就被换到我们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还享受着良好的教育,这样难道还不够么?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磋磨我女儿!” 明确犯罪事实的于金来已经被移交上级司法机关,等待司法审判,回答文兰疑问的是眼下仍被关在小镇派出所的何二女。 对着文兰,何二女痛哭流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些年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其实仔细想想,盼娣是四个孩子里最听话最体谅我的那个,而我却这么对她……” 隔着拘留的铁栅栏,文兰眼眶发红,恨恨地看向何二女:“她听话、体谅你,你就觉得她好使唤,有什么活一股脑往她身上压,干不完甚至干不好都要打她。反正不是你亲生的,累死了或者打坏了你也一点都不心疼。你这样的,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 吼出这句之后,何二女“扑通”一声跪下了。 “我和于金来,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对不起盼娣!” “可能不能求求你们不要追究?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最小的儿子还不到六岁,最小的女儿来娣眼下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她被打伤了脑子,后半辈子都会当傻子。我们俩要是进去了,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可怎么活?” “反正你们已经找到孩子了,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计较好不好?” “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了!” 隔着铁栅栏,何二女把水泥地面磕得咚咚响,没几下额头便磕出一片红润。 文兰不忍地别过头。 深吸口气,她再次看向何二女,凉凉地说道:“被你们折磨的人是孩子,不是我,我没有代她说原谅的资格。” 何二女再一次往下磕得头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见此,文兰唇角扬起一抹自嘲。 她由衷地嘲讽刚才某个瞬间心软了的自己。 结束跟何二女的会话,文兰重新回到派出所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