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念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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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具体是哪年丢的?”戚宁问。 “2006年年底。”曲所长答。 “孩子当时多大?” “10岁。” “孩子是被这个李广泉弄丢的?” “不,是孩子的奶奶。” “dna录入了吗?” “前几年市局把所有县市区的妇女儿童失踪案件统一归到打拐办,打拐办的同志特意去了李广泉家,在李霖霖穿过的衣服上采集到毛发做了dna检测,结果已经上传到公安部数据库,但至今也未有吻合的案例出现。”曲所长解释说。 “他家里现在什么情况?”程巍然问。 “他是专门给人做家具的,祖传的手艺,生计没问题。据说夏季是他们这个行业的淡季,所以他每年就利用这几个月出去找孩子。”曲所长叹着气说,“咳,他老婆两年前得癌症去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孩子丢了上火有关,现在家里还有个老母亲。” 戚宁等人到了天台,见李广泉背对众人坐在天台围墙上。围墙高一米五左右,宽度很窄,感觉坐在上面,怕是一阵稍大的风、一个喷嚏都会让人身子晃动。 听到动静的李广泉回过头扫了戚宁一眼,戚宁也趁机打量了一下他。李广泉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失魂落魄,头发、脸庞乃至身上的短袖衬衫都很整洁,唯有斜挎在身上的灰色旅行包有些泛黑。他也不像别的轻生者那样歇斯底里,手里夹着香烟,眼神淡漠而疏离,似乎只是刚刚经历了一次疲惫的旅行。 戚宁暗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些。 “你别紧张,我只是来和你随便聊聊的。”见李广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戚宁一边说着话,一边试探着靠近围墙。她在与李广泉相距四五米的地方停下来,这个位置既不会给李广泉心理上造成压力,又能保证他听得清自己所说的话。 “这一次你去哪儿了?”戚宁看得出李广泉这是刚从外地寻女归来,便以这样的话题作开场白。 李广泉默默吸着烟,整个人被一层薄薄的烟雾包围着,仿佛接收不到外面的任何信息。 “这么多年你应该跑遍大半个中国了吧?”戚宁继续自说自话。 李广泉表情和身体语言仍旧未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其实很理解你的心情。”戚宁刻意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讲出接下来的话,“不仅是此刻,也许一直以来我们都面对着同样的悲伤和困惑。” 戚宁的余光中,李广泉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脑袋也略微向她这边倾斜。 戚宁斟酌了下,语气略带伤感地说:“你是本地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差不多20年前,春海曾经发生过一起轰动一时的几乎灭门的惨案,我就是那起惨案中的唯一幸存者。当天是我7岁的生日,爸妈张罗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还买了一个生日蛋糕,jiejie送了我一个毛绒羊玩具和一张她亲手画的生日卡片。当然,我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也是我和他们最后的一次团聚。当天深夜,我的爸妈便在睡梦中惨遭杀害,jiejie被人掳走,和您的女儿一样,生死未卜,至今杳无音讯。”戚宁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我真的好想好想他们,尤其是jiejie,她保护了我,却葬送了自己……” “我累了。”李广泉突然接话,然后猛抽了几口烟,接着将手中的烟屁股摁在围墙上捻灭,扔到地上。他挥挥手驱赶了几下眼前的烟雾,喃喃地说:“其实,都是命。就像这下面形形色色的人,有当警察的,有当官的,有当老板的,有当工人的,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追求。有些人每天想着怎么挣钱,怎么当官,我每天一睁眼想的是我的孩子在哪里,我应该去哪儿找她。这就是我的活法,痛苦,困惑,早就淡了。真的,只是觉得累了。” “可是你不想知道你女儿当年为什么不见了?这么多年她经历了什么吗?”戚宁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哽咽地说,“我爸妈和jiejie的案子,同样至今也未有定论。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要这么残忍地伤害他们,很想知道jiejie如今在哪儿,还在不在人世。” “我不想骗自己了,”李广泉凄然地抿了下嘴唇,露出苦涩的笑容,“就像你说的,这么多年我的确找遍了大半个中国,却没找到一丁点女儿的消息。我越来越觉得,尤其这一趟回来,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我的霖霖也许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想,我应该‘下去’陪她和她妈了。” “李叔,噢,说起来我应该和你女儿年纪差不多大,叫你声李叔不过分。”戚宁cao着真诚而又亲近的口吻说,“李叔,我觉得咱们都要继续坚持下去,无论最终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应该坚持等到‘答案’,才不枉此生。”戚宁顿了顿,继续恳切地说,“李叔,咱们一起努力去寻找家人失踪的真相吧?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如果我这边有你女儿的消息,也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呶,李叔,这是我的名片,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着话,戚宁从裤兜里掏出名片举在手中,缓慢地试探着,向李广泉靠近。 李光泉没有立即伸手去接,扭头微蹙着双眉盯着戚宁的脸看,眼神中虽有些迟疑,但比先前柔软了许多。须臾,几番审视、思索,李广泉终于伸手接过名片。 似乎觉得时机已成熟,戚宁大着胆子伸出双手扶住李广泉的身子,李广泉便顺从地被她扶下天台围墙。 戚宁和程巍然靠在电梯两边,默默地对视着,戚宁脸上湿湿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两个人的沉默一直延续到车里,程巍然也不急于发动车子,等着戚宁把心情平复下来。其实他自己心里一时也难以平静,戚宁在天台上的讲述太让他震惊了。从戚宁的情绪上他看得出她说的都是真的,并非只是临时瞎编的攻心故事。这倒也解开程巍然心里的一点疑惑,先前他还有点想不明白,戚宁作为国家重点公安大学的心理学硕士生,怎么会愿意回到春海这座小城,通过公务员考试来当一名普通的心理咨询师呢?原来,她在计划着破解家人遇害、失踪的悬案。 “送我回家吧?”戚宁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噢,好。”程巍然愣了下,发动起车子。开出不远,他嘴唇微微动了下,似乎有话要说,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决定帮戚宁完成一个心愿。 次日一早,戚宁因为堵车来得稍晚些,走进办公间后,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个黄色的大纸箱子。她随口问了句旁边桌的同事,箱子是哪儿来的,同事说是程巍然送过来的。 戚宁赶紧把箱子打开,只一眼便红了眼圈——她看到了爸妈的照片,他们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箱子里便是她梦寐以求想要研究的,但苦于自己权限不够无法申请调阅的,有关她家人悬案的卷宗。 ………… 走廊里,戚宁抹着脸上的泪水,用手机给程巍然发了条短信:卷宗我看到了,谢谢你。 没想到程巍然瞬间便回复:注意及时沟通,别擅自行动。 (1) 第一起案子发生在8月22号,故称“8·22专案组”,作者注。 第四章 开卷悬案 1 惨烈往事 1998年,冬夜。 睡梦中的戚宁感觉有人在晃动自己,她刚一睁开眼睛,便被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嘴巴。她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不动了,因为她看到了jiejie戚芸的脸。 jiejie一副紧张万分的模样,一边使劲摇着头,一边将食指竖在嘴巴中间,示意戚宁千万别出声。见jiejie如此惊恐,戚宁一时怔住,本能地闭紧嘴巴。 jiejie转了转眼球,迅速四下打量一番,视线很快放到自己脚下。随即,她掀开被子,轻声轻气地把戚宁拉下床。又飞快地掀起快要搭到地板上的床单,冲床下指了指,按着戚宁的头将她塞进床下。“家里好像进坏人了,你躲在下边千万别动,听着没?”放下床单前,jiejie把戚宁喜爱的毛绒羊玩具塞到她怀里,并在她耳边小声叮咛道。 似乎有某种不祥的预感,戚宁紧紧拉住jiejie的手不舍松掉,但却被jiejie执拗地掰开了。戚宁只好把脸贴到地板上,从床单与地面的缝隙中看着jiejie光着一双小脚丫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 门缓缓敞开一道缝,jiejie的双脚踌躇一下,但最终还是迈了出去。 须臾,安静的客厅中传出一阵噼里啪啦、呼哧呼哧的响动,似乎是jiejie在拼命反抗和挣扎。而逐渐地,那声响变得越来越轻微…… “是jiejie被坏人抓了吗?”戚宁双手捂着嘴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 正忧心jiejie,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双戴着白色鞋套的大头皮鞋出现在戚宁的视线中。紧跟着那双“大头皮鞋”缓缓走了进来,渐渐逼近床边。戚宁把口鼻捂得紧紧的,努力憋着气,心底感觉到了一丝绝望。此时,客厅中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大头皮鞋”也骤然停住——就在戚宁的眼皮底下。 电话铃声执拗地响着,在沉寂的夜里显得尤为尖厉。“大头皮鞋”犹疑了一会儿,旋即掉转方向,似有些慌乱地加快速度走了出去。 几秒钟之后,门厅处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随即整个屋子便彻底地归于平静。戚宁战战兢兢地从床下爬出来,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张望。客厅中漆黑一片,她试探着喊了几声爸爸、mama、jiejie……没有回应。她紧紧抱着怀中的毛绒羊缩着身子走进对面爸妈的卧室,一股腥腥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本能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想迅速适应黑暗的光线。 当戚宁快要走到爸妈的床前时,猛然间踩到一种湿湿黏黏的东西,脚底一滑,整个人便摔倒在地板上。她挣扎着爬起身子,手上、长睡袍上,乃至怀中的小毛绒羊,似乎都沾着某种黏黏的液体。 戚宁终于目光投向床上,便看到睡床上的爸爸和mama,已经成为一双血人。 客厅中的电话再度响起,戚宁扭头像疯了般冲向客厅,拿起电话,号啕大哭道:“爸爸mama被坏人杀死了!jiejie不见了!呜呜呜……” 无论时光如何荏苒,回忆起近20年前那个悲伤惨绝的夜晚,戚宁脑海中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难以磨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一晚之后不久,戚宁便被舅舅接到北京生活,除了一张全家福照片和jiejie送她的毛绒羊玩具,她没有带走任何属于故乡春海这座城市的东西。当然,记忆和悲伤总是无法抛弃的。 在北京生活的那些年里,没有人再提起戚宁的爸妈和jiejie。所有的家人、亲戚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不愿触动她童年那段惨痛的记忆,希望她能完全割舍过去,健康快乐地继续走她自己的人生之路。 直到现在,“案子”在戚宁整个家族里都是讳莫如深的话题。当然,就算戚宁真的想追问,她的家人对案子具体的侦办情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实质情况是: 案件发生在1998年12月11日深夜23时许,春海市甘宁区长建路187号1单元201室,遭不明身份歹徒潜入。家中男主人、春海市第二人民医院神经外科医生戚明,女主人、春海市甘宁区实验小学教师蔡春红,被双双杀死在卧室睡床上。死亡时间在当夜22点30分至23点之间,死因均系被锐器割断颈总动脉引发的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其中戚明除被割喉外,胸部和腹部也遭锐器多次扎入。 被害夫妻二人有两个女儿当晚也在家中。分别是大女儿戚芸,就读于甘宁区20中学附小五年级;小女儿戚宁,就读于甘宁区20中学附小二年级。据案发后小女儿戚宁讲述:当晚她和jiejie在床上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jiejie听到家里有奇怪的声响,便把她推醒,并把她藏到床下。随后jiejie一个人走出姐妹俩的卧室打探,便被坏人掳走了。 现场勘查显示:凶手是顺着居民楼的下水管爬至二楼,扒开防盗网,撬开厨房窗户,潜入室内。从种种迹象上看,凶手作案不仅戴了手套,而且还戴了脚套,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除被害人小女儿戚宁提供他穿着一双大头皮鞋外,未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线索。不过,在被害人的卧室中,凶手在墙上留下一个半圆形的涂鸦,是用被害人的鲜血涂上去的。 该案发生后,春海市公安局迅速组织精英警力成立“12·11专案组”。由于现场没有任何财物损失,而且凶手留下的涂鸦似有所指,专案组倾向于案件为报复杀人。但同时让专案组难以做判断的是,凶手为什么要掳走被害人的大女儿戚芸?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如果是后一种,那案件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从1998年12月中旬开始,专案组在被害人戚明和蔡春红的社会关系、平日交往、利益交集人群中进行了广泛细致的排查,同时也深入戚芸平日活动的区域,还原案发前一段时间她的活动路线和时间线,调查相对应发生的事件,以及与之有过接触的人群,全力追查其下落。整个排查持续了近10个月,专案组对上百人进行了讯问,并传唤审问了20多名具有作案嫌疑的人员,而凶手却并未现形,戚芸也始终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流逝,从经验上说破案的概率正逐渐变小,局里总将庞大的警力耗费在一件案子上也不现实。无奈之下,专案组于1999年底解散,案件交由市刑警支队继续侦办。而三年后终因线索全部中断,案件被暂时封存。一晃便到了今天,仍然没有任何新线索涌现。 戚宁用了一整天把卷宗资料通通翻阅了一遍,内心深处百感交集。尤其看到爸妈的现场存证照,照片中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鲜血糊在爸妈的脸上,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两个人犹如被红色油漆泼过了似的,死状触目惊心,惨不忍睹。戚宁真是忍着眼泪看完的。 而更重要的是,戚宁必须要在错综繁杂的旧线索中梳理出新的调查方向。她首先圈定想要展开调查的是一个叫赵元生的嫌疑人,此人当年也被专案组和刑警支队列为案件的头号嫌疑人。 由于被害人戚明遭到凶手的过度杀戮,专案组认定凶手对他有特殊的心理情结,遂一开始便围绕戚明做重点调查。在随后的调查中专案组发现,案发前一段时间戚明与他的中学女同学鞠艳丽来往甚密,其时鞠艳丽正与丈夫赵元生闹离婚,自己一个人在外租房住。 赵元生第一次被专案组传唤,正是因为鞠艳丽的举报。她报案说当天赵元生跑到她的租屋内耍酒疯,口口声声嚷嚷着戚明一家都是他杀的,鞠艳丽要是再敢忤逆他的意思,他就把她也杀了。不过审讯时,赵元生承认他说了上述的话,但矢口否认真的与案子有关。说自己只是仗着酒劲在老婆面前吹牛,想恐吓她不要跟他离婚。至于案发时间段他的所在,他声称当日自己喝醉了,独自一人在家睡觉。 在审问赵元生的同时,专案组对他的住所进行了搜查,结果找到了一双大头皮鞋,与戚宁笔录中形容的颇像。但是在那个年代,冬季穿着仿军工的大头皮鞋特别盛行,单单只搜到一双大头皮鞋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而专案组也未搜查到更进一步的证据——案发当时,被害人颈总动脉被割断,鲜血喷溅力度是很强的,即使凶手做了防护,身上或者鞋子上多多少少也都会沾点血渍。但在赵元生家中并未发现带血的衣物,鞋子上也没发现血迹,更没发现与戚芸有关的线索。 当然,不排除赵元生作案后扔掉血衣和旧的鞋子,而且他未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所以专案组虽然放了他,但还是派人对他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跟踪监视。但最终并未发现他有任何可疑行径,便放弃了他这条线。 时隔一年多,时间来到2001年1月,赵元生又一次进入警方的视线。当时“12·11专案”已经由刑警支队接手,准确点说办案人员注意到他,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他与专案有关的新的证据,而是有确凿证据显示他杀害了前妻鞠艳丽的一位同事。 2000年初鞠艳丽与赵元生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半年后鞠艳丽与一位也系离婚人士的男同事陈宇谈起了恋爱。后来消息传到赵元生耳朵里,他多次到鞠艳丽单位和家中无理取闹,并以电话和面对面的方式对陈宇进行威胁,企图阻止前妻再度组建家庭,但并未收到预想效果。终于在次年1月,他听说二人准备择日领取结婚证,便于夜里埋伏在陈宇家的楼道中,用白酒瓶砸伤外出归家的陈宇的头,并用碎酒瓶的玻璃碴刺死了陈宇。在搏斗中,赵元生也受伤了,现场留有他的血迹,并且勘查员在玻璃碴上提取到属于赵元生的指纹。 由该案,刑警支队不免联想到“12·11专案”,戚明在被害前也与鞠艳丽有密切来往,而且很可能就是因为戚明的出现,导致鞠艳丽开始和赵元生闹离婚。或许与杀陈宇的动机一样,赵元生对于戚明和老婆鞠艳丽频频见面,心生嫉妒、怀恨在心,遂动了杀人灭门的恶念。 随后,刑警支队讯问了鞠艳丽,但她坚决否认与戚明有特殊关系,表示两人只是普通的同学情谊,对前夫赵元生的去向也是一无所知。而赵元生杀死陈宇后便遁形了,消失得无影无踪,通缉令发布了很多年,至今也未接到任何举报线索。 戚宁把赵元生的存证照片拿在手上,细细地端详着,嘴里默念道:“看来必须得回到专案组最初的调查方向了,只是连专案组和刑警支队都没能找到赵元生作案的证据,我又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2 再遇故人 与其说时隔多年戚宁对寻找赵元生作案的证据没有信心,不如说她其实是对整个“12·11专案”的调查前景心里很没有底。但从卷宗资料上看,作案嫌疑最大的也就是赵元生了,所以戚宁只能硬着头皮试着以他为切入点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调阅户籍登记信息,戚宁查到赵元生无儿无女,直系亲属中有一个80多岁的老母亲还健在,旁系亲属也只有一个哥哥赵元仁。按照户籍登记的住址,戚宁找到赵元仁的家,也见到了赵元仁本人和随他一起生活的老母亲。 赵元仁对戚宁的来访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抵触情绪,非常客气地把她让到客厅沙发上,语气温和地说:“你们尽管放心吧,如果有我弟弟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上报的。” 估计是因为陈宇的案子,辖区派出所不时还会来收集赵元生的消息,所以赵元仁见到警察才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戚宁也不点破自己来与陈宇案无关,顺势问道:“你弟弟有多少年没和家里联系了?” “从他把艳丽新交的对象杀了之后,他就没影了。这都多少年了,连电话都没打来一个。”赵元仁诚恳地说。 “那你们和鞠艳丽还有联系吗?”戚宁问。 “也早没了,她和元生离婚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人。”赵元仁说。 “那孩子是个好媳妇,是我们家元生不争气。”坐在一边看电视的赵元仁的母亲接下话,“整天游手好闲,还爱喝大酒,喝醉回家就找碴儿跟老婆吵架,离婚是他活该。” “那你们觉得赵元生最有可能藏到哪儿?”戚宁冲老太太点了下头,又特意冲赵元仁说,“你和赵元生是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应该是最了解他的。在你们一起成长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地方令你们印象深刻,又利于隐蔽生活,外人不足以了解的?包括你们曾经一起的朋友、玩伴,以及本地或者外地的亲戚朋友,会不会给他提供一个那样的空间?” 赵元仁笑笑,大概看戚宁年龄不大,说话便也随便些:“小同志,这个问题已经有好几拨警察来问过我们了,我和我母亲真的是想不出来。” 赵元仁如此说,倒显得戚宁有些幼稚,她不好意思地欠欠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就像你说的,有你弟弟消息一定要通知我们警方。” 接下来,戚宁决定去会会那个所谓爸爸的中学同学鞠艳丽。但是找她就没那么容易了,由于她和赵元生离婚,户籍被分了出来,当时她又是租房子住,户籍便办理了空挂,截至目前仍然是这种状态。继续调阅她户籍的原始信息,令戚宁失望的是,鞠艳丽的父母已不在人世,有一个jiejie,也因病去世。这样一来,戚宁手中只有一个近20年前她曾经租住房屋的地址。对了,还有她当时工作的单位可以先去打探打探。 据案件卷宗记载,鞠艳丽当时在一家三星级酒店客房部做主管。但当戚宁现在按照地址找到酒店之时,发现已经不是原来的名字,变身为国内某知名品牌的连锁快捷酒店了。很明显原来的酒店倒闭了,工作单位这条线怕是指望不上了。 唯一的希望只有出租房了。好在房子虽老,但还没动迁,里面竟然还有人租住,但不是鞠艳丽。通过租客,戚宁联系到房主,房主也住在附近,两人很快便见了面。 房主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妇女,戚宁提起鞠艳丽的名字,她倒是挺干脆地表示对她有印象,说确实曾经有这么一个租客。并且进一步说明之所以对鞠艳丽印象深刻,是因为鞠艳丽是她弟弟介绍来租房子的。 “敢问你弟弟是?”戚宁客气地问。 “噢,他是二院的大夫,叫陈康。”房主说。 “是陈康介绍的?”戚宁很是惊讶道。 “你认识我弟弟?”房主问。 “我爸爸曾经和他做过同事。”戚宁表情恢复正常,笑笑说,“他现在还在神经外科吗?” “对啊!已经当主任了!”房主口气中颇有些自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