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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近台一听短短两日这案子竟有了这么大的进展,不敢耽搁,趁夜带着秦山芙往晋王府邸去。 高庭衍一向晚睡, 此时正与几位幕僚议事,但底下的人你来我往总说不到重点, 令他不由起了困意, 昏昏欲睡。小厮前来, 凑在他耳边对他说窦近台来了,还带着那位女讼师。他脑子里忽然又浮现白天她与韩昼当街并行的画面,那二人并肩而行, 身影交错于长街,恰如一对寻常的布衣夫妇。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她这个时间前来,应该是案子上有了进展。于是抬手停下了这面的议事,目送这些幕僚鱼贯而出,才让小厮领着窦近台和秦山芙进来。 秦山芙今日奔波一天,原本累得连衣服都不想换,但毕竟要见的人身份不凡,于是还是在出发前沐浴更衣,免得冒犯了这尊大神。由于来得急, 她的头发还未完全干透,整个人还隐约透着一丝冒着水汽的鲜嫩, 立于晚间幽微的烛火之中,平添了一抹朦胧的清丽。 高庭衍多看了她两眼, 复又移开视线, 闲闲拿起手边的一只玉扳指把玩着,等待他们开口道明来意。 “殿下,秦姑娘说已经查到了曹夫人当日的行踪轨迹, 特来向您禀明。” 高庭衍又忍不住看她一眼,“嗯。说来听听。” 秦山芙只觉困得眼皮都想打架,但没办法,只好重新整顿精神,给这两位爷细细复盘这两天探寻到的事实。 “禀殿下,民女今日亲自走访了曹府西门,与西门边上的摊贩聊了几句,又沿着曹府往沈府的那条官道走了一遍。结合前两日线人提供的情报,可以得知曹夫人大约是在午时赴宴,约未时初刻携沈世子离开曹府,从北边的官道往沈府去,并于未初二刻到沈府门前。然而,曹夫人到了沈府却没有入内,反而以取东西为由,又原路返回曹府。此情节系本案第一个疑点,那便是为何曹夫人非得携着沈世子去取东西,而不是先将沈世子送入沈府休息。” 高庭衍细细思索一阵,“继续。” “曹夫人从沈府又返回曹府之后,便至曹府西门停靠,其贴身丫鬟翠丝进曹府寻东西,而曹夫人和沈世子均未下车。随后翠丝回来,大约在未正一刻左右,车辆便从南边的官道,往沈府方向驶去。” 高庭衍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南边的官道?第二次回沈府,没有沿原路返回?” “没错,这便是本案第二个疑点。为什么曹夫人的车不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一条耗时更长的路线?” 高庭衍的目光一沉,“然后呢?她就这样回去了么?” 秦山芙摇头,“我特意询问过,从这条路上回沈府,虽不如北边那条路快,但按一般的行车速度,约三刻钟能到,如果是有急事敞开了跑,两刻钟也能到。然而,据线人打探来的消息,曹夫人是在申时初刻左右才到的沈府,也就是说,曹夫人第二次回沈府花了至少半个时辰,说明这期间曹夫人必定是在某处耽搁了片刻。” 高庭衍低笑一声,“秦讼师想必是查到曹夫人在哪耽搁了吧。” “没错。而且无意间,可能还探得了沈世子死亡的真正时间。” 高庭衍和窦近台脸色一变,“这是何意?” 秦山芙解释道:“二位不急,且听另一处疑点。在查明曹夫人中途停靠的落脚点时,我沿途多打听了一番,了解到辛仁堂一直熟悉沈世子的旧症,并且提到沈世子身上有救急的药。那么本案的第三个疑点在此:沈世子发病身亡当日,身上可携带了救急的药?曹夫人是否给他用了药?” 高庭衍对窦近台吩咐道:“交代给沈府的那个探子,让他问问沈束生前用药的情况,出事当天身上有没有带药。如果当日沈世子身上带了药,他嫡母却没给他用药……” 秦山芙点头道,“没错,这就能说明曹夫人有置沈世子于死地的故意。可是……恕民女直言,只怕就算是线人探得了这个证据,这个情节恐怕是不好直接拿去指责曹夫人。” 窦近台疑惑道:“为何?” “沈世子出事那日身上有没有带药,除了死去的沈世子自己,恐怕只有沈世子身边的丫鬟小厮晓得。且不说沈世子死后这些人都去了哪,就算是有人愿意作证说沈世子身上的药是他们亲自给世子备上的,可曹夫人却大可咬死说世子身上没有药,一个仆婢与一个当家主母,判官要信谁的话?更何况,倘若仆婢称那日世子没药,那么世子身亡便有了可归责的对象,如此一来便自身性命难保,判官也会认为仆婢有说谎的动机而不予采信。” 窦近台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一时沉默下来。 秦山芙继续道:“不过,该了解的事实还是需要了解,让线人再打听打听,总归没有坏处。” 高庭衍嗯了一声,又问:“你方才说无意间探寻到了沈世子身亡的真正时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山芙道:“我起初以为曹夫人是在辛仁堂消磨时间,但一打听,里头的伙计郎中那日并未见到曹夫人和沈世子。我又沿街打听了不少药铺医馆,最后发现,曹夫人是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徐记药铺逗留了一段时间。” 窦近台问,“这家药铺可有人看见什么?” 秦山芙答:“有。这家药铺的学徒曾清楚看见曹夫人的车辆停在巷口,翠丝进铺子抓药,面色却不怎么着急,而沈世子与曹夫人则压根没有露面。据那名小学徒所言,他分明听到了车内有踢踏的响动,车身也跟着有摇晃的迹象,倘若他所言属实,那么民女猜测,那时便是沈世子窒息而亡之前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沈世子没能挺过去,就活活在医馆门口窒息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