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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嬷嬷把账册推过去,陆愔儿略翻了翻就已经没什么兴致了,说道:“我年纪还轻,在家里时母亲也偏宠了些,并未教什么治家之道。日后府务大多还是要仰仗嬷嬷。若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嬷嬷千万要提点提点我,别让我闹太多笑话才是。” “王妃过谦了。”奚嬷嬷笑了笑,端起茶来润喉。过得半晌,长长叹口气:“我是从小看着奕王长大的。” 她说了许多,讲到了邹临祈少时的事。 当今皇帝膝下有八位皇子,邹临祈自来就是里面最聪明的那个,偏偏功夫还好,刀枪剑戟,什么都会使。 奚嬷嬷还记得,有一回番邦使臣过来,带了个号称草原鬼眼的人,一把弓使得极好,蒙着眼五矢连发,五把箭矢每一把都正中靶心。朝中不少赫赫有名的将军与他对垒,最后都输得很难看。 皇上正发愁,才九岁的六皇子就站了出来,也蒙着眼睛,弓上搭了五把箭,每一箭射出去,都穿破了方才那人靶心的箭,把箭打落,自己的箭钉入靶心,给中原挣了好大一个面子。 邹临祈锋芒太强,不免招来嫉恨,在宫里一向过得艰难。他又不屑于与人结党,其他几个皇子就都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几次三番,害得他几乎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能出宫立府了,偏又被歹人暗害,残了腿。”奚嬷嬷说着,不停地叹气。 陆愔儿低眉垂首听着奚嬷嬷的话。听到最后,她的手不自觉紧攥,心里有细小的疼痛一点一点攀爬上来。 那个害得他残了腿的人,到底是谁? 第19章 暗流 “他并非天生一副寡冷的心肠,而是他若不狠得下心,实在是没办法在宫里活下去。”奚嬷嬷低着头,脸上一派忧心忡忡:“这几年他出了事,明面上看已经风平浪静,可谁又知道哪天会不会翻起风浪呢。” 说完这些,她对陆愔儿笑了笑:“王妃不会嫌我老婆子啰嗦吧?” 陆愔儿道:“嬷嬷这是什么话,左右我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做,倒盼着嬷嬷天天来与我说话解闷。” 奚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不是我说,王妃合该多去揖墨轩走动走动才好。这几年我虽不在府里,可也知道那些侧妃真是个顶个的狐媚,为了能让王爷多看她们一眼,她们什么功夫都使出来了。可奕王怎么可能瞧得上她们那些庸脂俗粉。我瞧着这满天下,只有王妃你能得王爷喜欢。你不能每天都窝在院里不出门。姻缘不是等回来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你多去王爷跟前晃晃,说几句软话,不怕王爷不想着呢。” 陆愔儿知道奚嬷嬷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府里的闲话倒是传得极快,这才短短一夜过去,邹临祈深夜怒气冲冲离开访橦院的事竟连聚荣堂的人都知道了。 “嬷嬷说的我都记下了。”她低着头,故作乖顺。 奚嬷嬷把该说的话说完,又在这里略待了会儿,起身回聚荣堂去了。 不多会儿,康显带着几个小厮走进访橦院,每个小厮手里抱着一盆花。 “见过王妃。”康显躬了躬身,说道:“王妃恕罪,这花原本早前就该拿来的,只是今年天气冷得早,耽误了花期,这才迟了些日子。” 盆里的花生着一枝枝小巧精细的白色花朵,花朵边沿微微泛着点儿绿色。陆愔儿认出这是十分珍贵的细叶白花君子兰,便道:“有劳了,都放进去吧。” 康显应了一声,带着众小厮把花搬进去。 陆愔儿等人都走了,写了张食谱出来,交给怀微:“你把这个拿给厨房里的吴瞻管事,让他每餐照着食谱给王爷做两道菜出来,其它餐食还照府里以往的规矩来。”又嘱咐她:“就说是奚嬷嬷让这么做的,别提我的名字。见机行事,不要与他说太多。” “王妃放心。” 怀微什么也不问,拿着方子下去了。 -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去,天边飘着厚重的云,在远处投射下一片血红的影子。 邹临祈看完手里的信,把纸伸进烛火里。火舌卷上来,把信烧得一干二净。 “听说鲁成跟挽君阁里的一个姑娘走得很近。”他突然说。 侍从范淞站在一旁,闻言答道:“是,那姑娘叫烟绡,是挽君阁里的头牌。鲁成曾经想要给她赎身,为了这事还被他父亲痛打了一顿,在家里养了两个月才好。等他养好了病再去挽君阁找人时,那姑娘却不见了。” 邹临祈看着面前被风吹得明灭不定的烛火:“去查查她在哪儿。” “是。” 范淞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屋,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已是晚膳时间,张斗吩咐人摆好了饭,把邹临祈推进饭厅。 桌上最近的位置摆了两道邹临祈从未见过的菜,他蹙了眉,问道:“府里的厨子换了?” 张斗回道:“厨子倒是没换,只是听吴瞻说,奚嬷嬷不知在哪儿拿到个药膳方子,可补益气,强身防病,膳房的人这才照着做了几道。今日新做的是归地烧羊rou和黄芪鳝鱼汤,王爷尝尝味道怎么样,若是吃着不爽口,奴才就让他们停了。” 邹临祈看着桌上那两道菜,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天女孩喂他喝粥时,眼睛里兴奋的亮晶晶的光芒。 他垂了眸,拿起筷子分别尝了一口两道菜的味道。 倒是并不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