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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就好。”他只得一叠声的说,“回来就好。” 两手规矩的放在膝上,很有几分做大哥的和蔼态度。 姜素莹在路上原本就想着一件事,如今见他亲切,忍不住借机抖落出来:“大哥,我思寻着这次回来久,总吃家里的也不成。” 姜景泰看向她。 “我想找份营生。听说天津城里开了女学?”姜素莹正是廿岁出头的好年纪,精力多到使不完,倒像一路颠簸的不是她似的。 姜景泰半晌没说话。 “大哥?”姜素莹重又问道。 姜景泰停了好久才慢声回应,显然另有想法:“你才回来,急什么?好生歇一歇再说,咱家还能缺你一口饭吃么。” 姜素莹听出他话里有话,眉头一蹙,正打算开口。 就在这时。 吱—— 身下的车子突然猛地左拐,偏离了原始的路,轮胎磨在糙土上,发出牙酸的动静。 而姜素莹整个人因为惯性朝前倒去,狠狠地栽倒了椅背上! 砰。 她摔得太狠,嘴角都泛起一股血腥气,连未出口的话也变成了惊呼。姜景泰没比她好多少,一头磕在车厢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车子一路朝前滑,驶出十来米,才堪堪停住了。 姜素莹勉强直起身,双手压住胸口。心跳还在因为这场骤变而狂跳,差点从腔子里喷出来。 “荒唐,你是怎么开的车!”姜景泰头上痛极,再顾不得老成持重,急得呵斥起汽车夫来。 “大爷,对不住。”汽车夫瑟缩着解释起来,“是旁的人不守规矩,为了躲他,我才被迫拐了个弯。” 车厢里空气凝滞,倒叫人呼吸不过来似的。 姜素莹听了这话心念一动,摇下了车窗子,往外看去。 不远处果真横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马是好马,膘肥体壮,皮毛一水的油亮。 车是好车,青宝木舆漆黑流光,映衬的紫铜鎏金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车幔盖的蜀锦满满当当绣着暗金缠枝花,自有一番富贵态度。 对方看上去家底厚实。可好端端的大路不走,愣是偏要和姜家走一道,恐怕不大好惹。 做生意出身的人最谨慎不过。 眼下时局紧张,城里水深。横竖没闹出事故,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姜景泰见状不敢下车,连忙催促起汽车夫来:“算了,快走吧。” 林肯轿车加速,尾气筒喷出噗噗白烟,朝城东开去了。 车行的慌忙,没人看到在他们身后,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 *** “二爷,没惊着您吧?”家仆老孙颠颠的跑过来,询问起主子的安危。 平日里府上的马车夫仗着路熟,在城里横行惯了。没成想今日遇到个开汽车的愣头青,差点惊了马。 马车里的那位听见问话,摇了摇头。 那男人生了双桃花眼,看人自带三分情。个子高,穿衣自然顺溜。用眼下时兴的话来讲,是个顶漂亮的人物。 老孙忠心耿耿,见主子没事,回身对着开走的轿车破口大骂起来:“冲撞了二爷,也不知道偱礼过来赔个不是。如今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不碍事。”廖海平淡声道,倒跟冲撞的是旁人一般。他停了停,又状似随意的一问,“方才是谁家的车?” “没看清。”老孙如实禀报,又询问道,“要不要派人查查?” 鸦黑的睫毛在廖海平的脸上投下密实的影子。他思寻片刻,吐出两个字:“算了。” 好奇心打了个圈,忽悠悠的散了。 廖海平方才问这么一句,不过是因为他打帘子时随意一瞧,没看出旁的名堂,倒是看见了对面车里姑娘的一截白胳膊。 皮肤细腻光洁,泛着油润的亮泽。 圆嘟嘟里又带出点rou感,叫人莫名想起秋天的雪藕。 只不过才晃了一眼,对方的车就加速开走了,像是生怕沾上什么麻烦似的。 这动静扰乱了空气,吹来一阵热熏熏的、喟叹的风。 好像喝多了桃花酿,陶陶然使人上头。 廖海平瞧见了这一幕,跟在车外的家仆自然也瞧见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家的不知赔礼就算了,这女的更是伤风败俗,成何体统!”老孙说的激动,唾沫恨不得飞出大牙缝,“把身子露在外面,想做狐媚子勾引谁呢。” 大抵他一看到白胳膊,就能想到白花花的rou身子,再看两眼恨不得私生子都生出来了,想象唯在这一层上能如此跃进。 [1] 片刻的沉默。 廖海平眼皮子懒懒的掀了掀:“长了根口条,是让你嚼人家舌头的?” 老孙一愣,品出二爷的意思不对,登时打了个哆嗦。 他是看着这位爷长大的,深知一句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廖海平长得确实漂亮,手段却狠,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要是放在过去,怕是要拔舌头了! 老孙顾不得多想,骇的“啪啪”抽起自己巴掌来:“叫我多嘴,叫我多嘴。” 一连抽了四五个,架势拿足了,脸都涨得通红。 廖海平不爱看戏,一抬手,车帘子落了下来。 打车里轻飘飘的传出两个字:“够了。” 老孙趴下磕了个响头:“谢二爷开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