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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需要知道答案——只有何成则能给的答案。 “何盟主。” “怎么了?” 何成则微笑着,他对水涟很满意,除了年轻人的青稚和这个愚蠢的名字。 “我不能娶二小姐。” “为什么?你去见过她了?” 水涟强抑怒意,点头道:“是,我与她皆无此意,还望盟主成全。” “萧放刀尚未说话,你便如此笃定了?” “是。” 何成则叹了一声:“你是不想背叛旧主,对么?” “我知何盟主需要一个能与宗主相抗的后辈,我天资有限,纵有无阙,也达不到宗主的境界,您选我也是枉然。” “你说得对,入赘何家,就必须要与萧放刀为敌,你不愿这么做,我能理解。”他宽容地拍了拍水涟的背,“不过,你已经是绝情宗的叛徒了,只是你自己尚且不知。” 水涟登时撤步后退,右手已悄然按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何成则面上呵呵一笑,双手却倏然出掌——他动势缓慢,招式清晰,显然是留有余地,可水涟尽力相抗却处处受制,他甚至感觉到对方完全预料到自己一行一止,似是对他的武功了如指掌。 他屏息凝气,向何成则左颈刺去,剑尖尚未触及他的衣领便被夹住,对方以指骨轻弹剑身,击出一声震心闷响,水涟喉间一甜,吐出大口鲜血。 “五行元气,出山入海,自高注下,浮天载地。”何成则轻慢地点评道,“你不勤修内功,只凭剑法,制不了强敌。当日能胜白行蕴,是靠和湛唬住了他,可不是真的赢过人家。”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 “你所学驳杂,但你练得最多的是纪停云给你的纪家剑法和心法,你不敢让人知道你偷学名门武功,便只以‘饮河’相称,叫得久了,便连它的来处也不记得了?” 水涟心下骇然,此事极为隐秘,除了纪停云之外应无人知晓,饮河剑的来历有纪长迁与周渠还有倚魁山匪为证,旧事传出他甘愿领受,但武功之事,何成则如何能知? “你与他认识?!” “水涟,你不奇怪,为何你的武功从未被人识出源流么?饮河剑乃敛意山庄所铸,纪家亦是何家附属,你拿到的剑谱心法,正是我遣人送去的。”他仰首阖目,陷入回忆,“你盗剑而出,非我所料,可是饮河剑阴差阳错到了你的手上,总不能平白浪费……你遇到一位同病相怜的纪家叛徒,与他交好,他练不了武功,便将自家秘籍交给你,让好好修炼,护他一阵,你没有拒绝。” 水涟咬牙暗骂,他为什么要拒绝?他与纪停云各取所需,之后便分道扬镳,有什么错?谁会知道路上白捡的东西会是何成则煞费苦心送到他手上的?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他用拇指抹去唇角血渍,露出个与血痕方向相反的惨笑。 “乳娘早逝,你受了不少苦,但你也有许多旁人没有的幸运。”何成则睁开眼,缓缓向他走去,“那些年,我忙于庄中事务,对你疏于照顾,可你没有令我失望。” 水涟几欲作呕,他的摸爬滚打、生死剧变,竟成了他赏给自己的磨炼与恩赐? “何盟主,你……你不会要说,我们其实是亲父子?” 何成则挑了挑眉,隐有几分讶色:“难道不像?事已至此,你否认亦无用啊。”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呛出了喉管的余血,“原来、原来这也能算父子?那我看,我快饿死街头时给我递半碗馊粥的老乞丐更像我爹,将我带回宗门救我性命予我衣食的萧放刀简直能算我祖宗——” 何成则施手扼住他的颌骨,冷然道:“水涟,不要那样笑,有辱斯文,败坏家风。” “……” 他暂还不想让自己的脑袋碎在何成则手里,于是不再出声,只阒然凝视。尽管自己被迫仰视这位高高在上的武林至尊,但他感觉到他羸弱又破碎的魂魄好像慢慢地抽离身体,飞上一旁的亭檐,像一片云,一阵风,正悠然飘曳地俯瞰着何成则。 完全不像—— 他们完全不像! 血脉究竟是什么?它凭什么可以打破他的过去、左右他的将来?如果就是这身血液,那就让它流尽,如果就是这副骨rou,那就让它被苍鹰啄去,被群狼啃噬,被黄土掩埋——除了这些,他一定还剩下些什么,那才是他自己! 他得出了令自己满意的结论,脸色终于平静下来。 何成则松开手,问道:“可冷静了?” “你要我做什么?”他声音嘶哑,“你告诉我这些,我又能做什么?” “做你应做之事。” “我不知道。” 何成则替他敛好衣襟,缓缓道:“不必娶何至幽,只用杀了萧放刀,你便能名正言顺回到敛意山庄。” “你都做不到的事,却要我来做?”水涟冷笑,“我有这本事,早就杀了她自己当宗主了。” 何成则神色有些古怪:“是么?你不是对她颇为尊重么?” “你若把我的身世告诉她——不,你只需要用出与我一样的剑法,她对我便不会留情。”水涟闭上双眼,“你我不都清楚她厌恶什么吗?你不是让宋余声在她心中埋下了怀疑之根么,你不是借饮河剑一事让她知晓我是个小人了么,你不是把竹风聘礼的罪责强加于我了么?不,这事倒是我自作聪明,反被其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