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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地回甘 第80节

    也不知她是鼓足多大勇气说这话,季司原神色莫测,呼吸渐有些粗重。

    这姑娘的温柔总是猝不及防,不动声色却直撞进他心底。

    周如叶如愿以偿看到了他右肩的伤疤,可惜季长官并不是很有耐心向她讲述每一道疤的由来,周如叶刚一心疼得想皱眉,他的吻就落上她的眉梢,而后干脆遮了她的眼,不欲让她继续看下去。

    卧室里的空气变得凝滞黏腻,屋顶灯没关,可目光无法聚焦,逐渐在她眼前晕洒出一片昏黄暧昧。

    ……

    手机铃声无情撕裂了昏暗的夜,季司原狠咬了下后槽牙,五指紧攥抵着床板,手臂暴起青筋,眼底甚至有些肃杀的乖戾。但担心是有任务来电,他不得不起身去接电话。

    “吴选?这么晚什么事儿?”季司原见是吴选的来电,以为有什么急事。

    “哥!我不是之前和你商量着要提前过生日吗?我想好啦,我们明天一起去爬山吧!”

    “……”

    吴选听着季司原沉默半晌,声音开始小心翼翼:“呃,哥你在听吗?你是不是睡了啊?抱歉啊我刚看完电影没注意时间……”

    吴选声音越来越小。

    “没事,那明天见吧。”季司原哑着嗓子,也听不出情绪。

    毕竟是他答应了吴选要陪他过生日,现在哑巴吃黄连,苦果只好自己吞…

    “哦哦好嘞!记得带上嫂子啊,要不我给嫂子也打个电话?”

    季司原回头看了眼凌乱的床铺,“不用了,你嫂子和我在一起,先挂了。”

    这口没遮拦的话要是搁在平时,周如叶肯定又要叱他,但现在她无暇顾及其他,身上的酸痛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

    季司原在原地站了会儿,揉了揉太阳xue,努力让自己冷静,而后坐回床沿,拨开她额前碎发,用手背替她轻轻拭汗:“还是很疼?”

    “嗯…”周如叶抬眼,眼圈隐有些泛红,蹙着眉甚是我见犹怜,“对不起…”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季司原无奈地笑,伸手从腋下将她抱坐起来,“今天先放过你,不然你明天别想走路了。”

    周如叶仍有歉意,柔顺地将脸贴在他颈侧,补偿着亲了亲他。结果季司原反应奇大,他甫一触到她柔嫩的肌肤,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略有些慌忙地推开她起身。

    “咳…我先去冲个澡。”季司原披上浴袍,匆匆进了浴室。

    周如叶看着他的背影,双颊还有些飞红,她没想到他会停下来,只是因为她觉得疼。他太过怜惜她,以至于连半点伤她、勉强她的事都不愿意做。

    周如叶低下头不自觉地笑了,她一颗颗将睡衣纽扣系紧,重新躺回被窝。

    连她自己都觉得,季司原实在太惯着她,再这样下去,她可真要离不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能解锁啊......

    第64章 □□盛筵必散

    用吴选自己的话说,二十一岁这年的生日是他度过的最完美的一个生日。有家人、有兄弟、还有心爱的姑娘,有青春、有热血、还有可期的愿景…好像这辈子什么都值了。

    大家都默默陪他犯傻,山顶露重、寒意四合,他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凌晨的山顶,迎着熹微的霞光,在最接近太阳的地方,看他许下生日愿望。

    当然这是后话,他和吕然冉还只是普通朋友,不过黄跃谦已经非常不满地意识到:五个人里,四个人都成双成对!就他一个形单影只…

    他们最后选择落脚在一个山顶民宿,老板也是年轻人,听说吴选过生日,兴致勃勃送了他一个大蛋糕。

    “小子,你许了什么愿啊?”黄跃谦在吴选吹蜡烛时给他做鬼脸,又挤挤眼看吕然冉。

    吴选老老实实交代:“我希望季哥和嫂子能百年好合,还希望表哥你早日拿影帝。”

    他说完突然灵光一现,看向季司原:“哥,你看我们这儿,编剧和男女主演都齐了,你不考虑投资个项目吗?”

    “臭小子又瞎胡闹!”黄跃谦吓一跳,狠狠揉他脑袋:“拍戏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吗?赶紧吹蜡烛!”

    他一直都在努力避嫌,并不想受季初雨或是季司原半点的恩惠。

    “我觉得他这想法不错。”季司原倒是气定神闲,周如叶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筹谋很久了。

    “如叶手里确实有个本子一直搁置着,之前也找过跃谦,怎么样?等年后找个时间让他和吕然冉都去试个镜?”季司原看向周如叶,把决定权抛给她。

    “《浮阳碎清池》?”黄跃谦神色微微一动,他是看过剧本的,老实说他当初是真挺想演。

    周如叶有些迟疑:“那个项目…不是因为崔时的缘故,不让拍了吗?”

    “那不过是个托词,影视公司不想惹麻烦罢了。”季司原解释。

    “你…?”周如叶微微挑眉。

    “呵呵,我可什么都没干,”季司原笑着摊手,“你的剧本写得好,被电视台看中了,打算重新建组投拍。”

    ……

    电视台能无缘无故看到她的剧本?

    周如叶知道肯定又是季司原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抿着嘴不说话。

    季司原站起身,接过吴选手里的塑料刀,帮他分蛋糕。“我只是帮你牵个线,确实是你的剧本写得好,这是你三年的心血,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周如叶抬头,默默看着他。

    吴选感觉到季哥和嫂子之间气氛似乎怪怪的,连忙插嘴试图缓解尴尬:“那个那个,我可以知道是个什么剧本吗?嫂子你讲给我听听呗。”

    周如叶也不欲扫吴选的兴,于是几个人端了蛋糕,围在茶几旁边吃边听她讲故事。

    吴选和黄跃谦一样,对这个男主非常感兴趣,他猛拍黄跃谦的肩,笑嘻嘻地对周如叶推荐:“嫂子,我表哥真的可以试试啊!铁血男儿,硬汉形象,家国情怀!除了季哥和我,我表哥勉强还是能排第三的!”

    黄跃谦竟然有些害羞,和吴选互相推推搡搡,“去去去,别乱说,我还怕把周妹子的剧本演砸了呢。”

    “不会的,你看剧里的男主也有个兄弟,你就代入我呗,就想象我牺牲了,你感情肯定饱满,这男主非你莫属。”吴选无所谓地说。

    “我擦!你再胡说八道?我看你这嘴该安个锁了!”黄跃谦手里半盘蛋糕直接抹吴选脸上,吴选不服,立刻跳起来进行反击,两个人打闹还不过瘾,黄跃谦又把吕然冉拉去一起“修理”吴选。

    周如叶坐在季司原身旁看着他们闹,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谢谢你啊,刚才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

    季司原反握住她的手,侧头看她:“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帮你,但也没必要因为无关的人浪费一个好剧本,何况…”他将她拉近些,“家里老头儿爱看历史剧,你就当帮我尽孝了,嗯?”

    “……”周如叶无声笑笑,前额抵着他的肩头,“我看你才是伶牙俐齿,我永远都无法反驳。”

    ***

    热热闹闹度过了两天,大年初六,季司原准备返程。

    去机场送别时,他单独把吴选叫到一边,也不知道交代了什么,周如叶远远看着吴选郑重地冲他敬了一个军礼,季司原也抬手回礼。

    印象中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敬礼,虽然没有着制服,但光是看他们挺拔的姿势,都能感受到一股肃穆。

    周如叶没多问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她也大致能猜到,应该和吴选接下来的任务有关。

    黄跃谦和吕然冉没来,他俩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机场这地方常年狗仔蹲伏,本来最近就盛传他俩绯闻,万一再一起出现在机场,他俩经纪公司肯定得疯。

    年节过完,大家都重新忙碌起来,季司原走的第二天,北京毫无征兆地下雪了,就是这样巧,他正好错过了雪景,周如叶自己一个人也没兴致赏雪。

    大雪天,周如叶约了人看新工作室的布置,因为搬得匆忙,她找的都是装修齐全的房子。好在编剧工作室配备要求都比较随意,季初雨也帮忙介绍了些房源,周如叶很快敲定了望京一个高档小区内的房子,再之后就可以回上海做收尾工作了。

    周如叶没急着走,特意等到吴选归队那天替他送行。

    吴选的父母、大姑都在,父亲还算冷静,交代了几句就不再作声,母亲已经忍不住泣涕,她实在舍不得儿子走,这一别几年音信渺茫,再回家又不知什么时候。

    周如叶识趣地等在一边,等吴选安抚好母亲,他俩才有空隙说两句话。

    “嫂子,谢谢你来送我!呃…”吴选挠挠头,稍侧过身背对着父母那边,“也不知道再见是啥时候,嫂子,你和我哥一定要好好的,等我下次回来再聚哦!不过我估计再见也不会太晚,下次颁军功的时候我就能回北京了!”

    他似乎是对接下来的任务很有自信,双眼里透着骄傲,周如叶微笑,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加油,别的也不多说了,季司原肯定都和你说过。”

    她退开半步,与吴选对视,“北京有我和跃谦在,你家里的事不需要担心,至于然冉…”她意有所指地拖长尾音。

    “哇嫂子你!”吴选被戳中软肋,难得语塞。

    周如叶抿着嘴笑了笑,从包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他,“然冉不方便来,但是托我给你带了这个,你俩什么情况我是不清楚,但是…”

    她看着吴选接过信,翻来覆去盯着信封上“吕然冉”三个字傻乐。

    “…别让人小姑娘等太久,我们都在北京,等你回来。”

    “……”

    吴选听闻,手上动作一顿,明明周如叶就平平淡淡几句话,居然弄得他鼻头酸酸的。

    他低着头,不是滋味地眨眨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两手紧贴裤缝,对着周如叶道歉:“嫂子对不起,我老是让你们担心。”

    “干嘛呀,让你爸妈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周如叶半开玩笑,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给他,“幸好我早有准备。”

    吴选不客气地剥了糖纸,将糖扔嘴巴里,稍微缓了缓情绪,又开始嬉皮笑脸:“嫂子你真的好贴心,你和我哥以后的小孩儿肯定很幸福!”

    周如叶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时间差不多,吴选得过安检了,他又转身和父母、大姑道别,拎着包大步走进了安检口。

    ***

    《红楼梦》里有句话:“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

    聚时欢喜,散时不免冷清,过年时的热闹也就在一瞬,转眼大家说散就散。周如叶送走了季司原和吴选,黄跃谦和吕然冉也飞往外地开工,她回到上海,开始着手处理员工的解约问题。

    愿意和她一同去北京的毕竟是少数,上海这边忙着解约,北京那边又忙着招新,另外还有几个剧本会等着她参与,年后的一个月,周如叶忙得无法喘息,北京上海来回跑。

    万事总爱遵循“祸不单行”的道理,越是忙,越有麻烦找上门,周如叶在北京的工作室刚运营没多久,手底下的编剧就背上了官司。

    这编剧是周如叶从上海带过来的,刚参与了一个剧本项目,结果来了北京才知道,他在北京也签了公司。

    原本在上海,大家圈子不重合,他签约的公司还不知情,现在来了北京消息一互通,他原来的公司立刻以违约起诉了他,连带着还要索取他在周如叶这儿所写剧本的版权。

    这可就是笔糊涂账了,谁也不能证明剧本里有多少内容是这名编剧独立完成的,而且这剧本等着交稿,根本不可能给周如叶大量删改的时间,于是周如叶的工作室也连带着被起诉,索赔金额高达五百万。

    周如叶毕竟也是受骗者,自然不可能真的赔款,可这官司拉扯起来也是持久战,她尝试着私下和解,但对方公司不肯松口,她无奈,只好到律师事务所请律师帮忙。

    听圈内前辈推荐,科联律师事务所处理过多起编剧维权纠纷案,胜诉率高,经验丰富,周如叶预约了律师,下午两点抵达事务所。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姑娘公事公办地询问。

    “嗯,我约了廖野律师,能麻烦帮我再联系一下吗?”

    “好的,请稍等。”

    周如叶填好访客登记表,前台已经挂了电话,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沙发:“抱歉女士,廖野律师临时有点事,您可以在那边稍坐片刻,他马上就到。”

    “好的,谢谢。”

    前台那姑娘看出了周如叶脸上的倦容,贴心地替她倒了杯咖啡,不过来律师事务所打官司的人没几个脸色好,她也见怪不怪了。

    周如叶抿了几口咖啡,抬头见事务所内间有几个人朝她走过来。打头的男人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约莫三十岁上下,他一眼瞧见周如叶,连忙快步走过来,歉意地朝她伸出手:“您好,是周如叶女士吧?我是廖野,抱歉刚有个会议耽搁了一下,让您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