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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没给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等明月帮她把及腰的长发束好,便径直往正殿书房那边走去,司徒彻赶紧跟上,心里又是一惊,公主走路无声,难不成也是习武之人? 正殿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屋里烧得旺盛的火炉散发出阵阵温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方正的黄木梨桌,上面井井有条地堆着许多文案宗卷,还有一方石质细腻的洮河玉砚,三寸狼毫端端正正地搁在砚旁,似是严阵以待主人的执召。 司徒彻暗暗打量着这敞阔的书房,这里会有她想要的东西吗? ”别瞎看!“ 明月的呵斥猝然响起, ”哦“, 她赶紧低下头,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贾云庆是给对方留下了极为恶劣的印象。 不一会儿,她就明白为什么公主府要招伴读了,待公主批阅完桌子上那堆宗卷,明月就挥着拂尘赶她去做苦力了,房内温度很高,司徒彻来回搬了一趟小山高的案卷便热出了一身汗。 再看公主殿下,仍然端坐在案台边专心批阅着奏章,锦绣的白袍淡雅素净,广袖中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执笔的手指修长有力,三千青丝如墨,安静的身影宛如谪仙,不似人间。 怪不得,有那么多王公大臣心甘情愿来这里做一个普通的伴读,哪怕是在这个身影前什么都不做待上一整天,也是心满意足的吧。 看她模样弱不禁风,写起字来却苍劲有力,司徒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见旁边站着的明月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警告她”不要勾引公主“,她只好尴尬地收回视线,顺带把衣服捂得严严实实,也不在乎鬓角流淌的汗水。 书房内安安静静,除了偶尔传来公主的几声咳嗽,那滋味让司徒彻感觉并不好受,她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故而晚膳的时候,司徒彻提出要去后厨做一碗冰糖雪梨,明月烦躁地拒绝了她,许是这家伙又要献什么殷勤了。 ”你可知公主师承何人?“ ”不知“,司徒彻老老实实回答, ”决明大师“, 明月说完便把她赶回了厢房。 决明大师乃华佗直系传人,是当之无愧的绝代医圣,言下之意,让他贾云庆不要班门弄斧。 医圣又如何?一个人再神通广大,也总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司徒彻并未打消这个念头,她所说的冰糖雪梨不是普通百姓做的甜品,而是军营里流传的一种药膳,做法不及御厨精致,但因为加了一些草药,止咳的效果奇佳。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她现在的身份就是照顾公主,那便要把这件事做好,少将军远远地看了一眼消瘦的身影,如果小雪花还活着,大概与这位公主年龄相仿,可是…… 当晚她便差遣清风去配齐这几味药,同时因为这事儿,又受到了另外几个伴读的嘲笑。 后院的偏房是间大屋,里面住着目前陪伴公主的五六个伴读,当然,都是男子。这于司徒彻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尽管她以男子的身份在军营长大,但她的衣食住行都是在司徒青云的主帐之中,长大之后更是有了独立的副帐,现在要与他人同出同眠,自然有些不习惯,好在这个贾云庆不受欢迎,另外几个人除了取笑他,也不会特别亲近他。 这些伴读中,跟贾云庆关系比较缓和的就是睡在她旁边床铺的男子,此人叫邱埜,据说以前是太常寺少卿,后来写了一封折子惹怒了皇上,皇上要将他发配永州,他为了留在京城,便找到公主这里,不知为何,公主身边的伴读总是换得很快,而这个邱埜却是从公主回京后便一直留在府内,明月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比对其他人友善。 ”贾兄,听闻你今日去后厨为公主做膳了?“ 这谣言传得可真快,她连柴火都没见着,到他们这里竟变成做膳了,不欲多做解释,司徒彻只是摇头沮丧道, ”哪儿啊,被明月jiejie赶出来了“。 邱埜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我听说公主爱吃茭白和竹笋,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司徒彻闻言不做声了,别的她不知道,这茭白和竹笋可是确确实实的寒性植物,公主那么畏寒,怎么吃得?这要是换了真的贾云庆,说不好就屁颠屁颠地去讨公主欢心了。 ”我说贾云庆,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君子远庖厨啊“, 对面的男子听见他们说话,忍不住开口挑衅,司徒彻一翻身,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们。 ”来到这里的,安心伺候公主就好,哪有什么君子?“ 见她不说话,邱埜替她反驳道,只是这话把所有人的遮羞布都扯开了——他们都是为了个人私欲而有求于公主的,另外几个人脸上瞬时五彩纷呈。 ”也不知道公主这次南下会不会带上我们“, 一人试图避开这个话题,缓解尴尬。 “公主南下是去寻找什么解药的吧,要带也是带侍卫去,我们能干什么啊?” “说到这个解药,好像是能治好公主的体寒不育之症”。 大家一下子来了精神,到底是男子,身边又有公主这样的美人,谁能不肖想呢?各自开起了谁能做上驸马的玩笑,语言也逐渐猥琐下流,司徒彻不禁有些烦躁,听他们所言,公主不日要南下的消息并非机密,这显然会给她的调查带来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