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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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没有在这话里说什么。 俞姝应了下来,由周嬷嬷扶着,退到了一边。 宴夫人和那五爷夫妻说话,无非说了几件定国公府的内外事宜。 宴夫人说话温软,气氛和缓不少。 正巧有府里管事嬷嬷送了下面供上来的药材名目,又将此事说了起来。 俞姝被忘在了一旁,她倒是低声问了周嬷嬷一个问题。 “嬷嬷,我刚进府不懂规矩,不知去哪熬一碗避子汤来。” 她的声音不大,但恰巧此时厅里的话头一歇,静了下来。 她话音落地,在座众人皆看住了她。 詹司柏眉头当即皱紧了几分。 周嬷嬷轻轻拍了拍她,“姨娘说什么呢?” 俞姝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这话恐怕不妥。 她不得不解释,“婢妾的意思是,嫡长为尊,婢妾不敢逾越。” 她从前得知,詹五爷同宴夫人夫妻情深还在于,两人成亲多年,无子嗣也无小妾。 俞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个碍事的妾,但她还真替那男人生孩子吗? 若说她先前的话语,似乎还有可能透着妾室向正室炫耀的意思。 但她后面的态度,确实是规矩而疑虑的。 这却更令人惊讶了。 规矩是如此,但哪个做妾室的,不想先一步生子争得夫君的看重与偏宠? 詹司柏这才上下打量了她。 昨日房中只有孤灯一盏,今日他才看清她眉目清秀娟丽,但双失了明的眼睛,清透却凝不住光,眸光零碎散落着。 她今日穿了一件海棠红的暗花褙子,仍不怎么合身,纤瘦的身子撑不起来。 念头掠过,詹司柏不由地想起昨晚,手掌握在她腰间之时。 彼时,他手下微凉,如那窗外夜雨一般,而她腰间温软。 他握上去,冷与热接触的一瞬,她温软细柔的腰,在他手下止不住轻轻发颤。 詹司柏默了默,从她身上收回了目光。 俞姝解释之后便静默等待着。 宴夫人在她的问题中,微微笑了一声。 “纳你进府,便是替五爷开枝散叶的用途。避子汤一碗都不必饮。” 话说到尾处,俞姝竟听出些寥落的意味。 这话却让俞姝心头一咯噔。 所以,这定国公与宴夫人虽然情深,却子嗣艰难。 两人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让她这个妾室来生子,是吗? 俞姝如遇晴天霹雳,愣愣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回应。 倒是詹司柏又从她身上扫了一眼过去。 他起了身,吩咐了一句,“京中昨日潜入了不明贼人,还需清剿,近日府里人无故不许外出。” 他说完就走了,宴夫人吩咐周嬷嬷等人传了五爷的消息下去。 俞姝嘴里发苦的厉害。 没有避子汤,难道还真让她给他开枝散叶吗? 他要抓捕她哥哥,还让她给他生子……这都是什么道理? 第4章 俞姝如何作想,旁人并不知道,宴夫人和周嬷嬷又说起另一桩事。 她如今成了国公府正经妾室,需要人服侍。 宴夫人把身边的二等丫鬟拨给了她,正是那苗萍。 除此之外,又拨了个三等丫鬟,唤作姜蒲的,也来服侍她。 给她定了院落。 宴夫人本想给她定个距离五爷深水轩不远的院子,但周嬷嬷提醒着莫要引得五爷厌烦。 于是拨给俞姝一个不远不近的沿河偏僻院子,浅雨汀。 苗萍似乎没想到夫人有这般安排,怔了一会。 但在宴夫人的目光里,只能叩头跟了俞姝。 主仆三人回俞姝暂住的房中拿了包袱。 俞姝什么东西都没有,唯有一套旧衣,她怕被人瞧出破绽,自己收了起来。 俞姝同不情不愿的苗萍,和沉默寡言的姜蒲一道,去了浅雨汀安顿。 路上的仆从见了俞姝,无不上前行礼,唤一声“姨娘”。 俞姝无意过多理会,一路去了那浅雨汀。 浅雨汀在国公府后院偏西的方位上,一旁临河。 俞姝正要苗萍姜蒲二人,跟她详细说说这浅雨汀的周边情况,就听到一串脚步声,是针线上的人来了,要给她量身作衣。 俞姝由针线上的嬷嬷量身,苗萍却被叫去了一旁。 苗萍的娘姚婆子就在针线上做事,她听说了早间纳妾的事,急忙跟了过来。 昨日,五爷收了一位妾室,府里明面上波澜不兴,实际上却如大石如潭一般,惊得波涛四起。 姚婆子昨日得了消息呆了好半晌才回了神,谁想今日,夫人就把自己的女儿苗萍,赏了这新来的韩姨娘。 她小心往房里瞧了一眼,“这新姨娘身子瞧着单薄,怎么就入了五爷和夫人的眼?” 苗萍哪里知道,姚婆子却起了酸意,说了女儿一句。 “你怎么就没入五爷的眼呢?” 这话说得苗萍一阵郁闷。 五爷威重,又讨厌妾室,府里没人敢爬五爷的床。 可夫人多年不孕,似是不能有孕的样子,于是实动了给五爷挑个生子之妾的念头。 她从针线上被调到了正院做二等丫鬟。 苗萍没什么本事,但夫人看重她娘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将她留给五爷。 五爷就是再不喜欢妾室,生了子的妾也是府里半个主子。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旁人谁不羡慕她家? 但夫人把她送去五爷房里那天,五爷不由分说就把她撵了出来。 当然,五爷撵出来的可不止她自己。 在这韩姨娘之前,夫人送去的九个女子都被五爷撵了出来,也不知这韩姨娘有什么本事,五爷竟收了。 苗萍认栽,“这位姨娘以后是我的主子了,娘可别提以前的事。” 姚婆子默了一默,又往里面瞧了一眼,扯了苗萍压低了声音。 “你说,纳一个妾是纳,纳两个妾也是纳,这韩姨娘瞧着身板太弱了些……咱们是不是还有机会?” 苗萍吓了一跳。 她娘拍了她,“我儿,你可是夫人第一个挑中的人,若能当得姨娘,娘和你兄弟们,不都跟着你有好日子过了?不说别的,就说你三哥好似要被挑去往关外做事了,外面兵荒马乱,娘这心里吓得厉害,你要是能在五爷脸前说得上话,你三哥可不是不用去了……” 姚婆子又说了许多,最后握了女儿的手。 “跟着韩姨娘也没什么不好,总能多见五爷几回不是?你别太木讷,有点眼力见!” 她交代完,跟着针线上的人一道走了。 姜蒲扶着俞姝在窗下坐了,给她去沏茶。苗萍进了屋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心打量着韩姨娘。 是瘦了些,照着府里仆妇的说法,确实不像多子多福的样貌。 她偷偷想着,忽听俞姝问了一句。 “五爷对妾室……颇有意见?” 苗萍一愣,看来这位韩姨娘也发现自己这妾,在五爷眼里不太妙了。 那也是,五爷不喜妾室不是什么秘闻,府里没人不知道。 五爷是老国公爷的嗣子,世人皆知,但没多少人晓得,五爷其实是妾室所生。 只是五爷生母那妾室极不本分,搅得家宅不宁,最后也没落得好下场。 反而在她死后,五爷原来的嫡出兄弟针对庶出的五爷。五爷颇为过了些备受欺凌的日子,直到过继给国公爷,才勉强消停下来。 她把这个缘由告诉了俞姝,想到自己被送进五爷房里,最后被五爷冷着脸狼狈地撵出来,又低声补了一句。 “五爷不喜妾室,说一夫一妻便够了,妾室……多半是家宅不宁之源。” 说完,见俞姝挑了挑眉。 苗萍不再说了,让这位姨娘自己琢磨去吧。 但那姨娘也没有任何表示,缓缓推开了身后的窗子。 秋风裹挟着寒气吹了进来,吹起窗下人鬓角的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