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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刃亲子取而代之,何其残忍! 怨吗?怨。 恨吗?恨。 血缘算什么狗屁玩意,仁义礼智信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的幌子,无论是泰和真人还是段十令花絮棠,都是一丘之貉。 身上的伤和痛疯狂叫嚣,如同一个漩涡,拉扯着他向下沉去,沉入无尽深渊,在膨胀的恨意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小子,你想报仇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九方渊回过神来,他神思微滞,刚才那一瞬间仿佛被摄去了心魂一般,半天才缓和过来。 耳边“报仇,去报仇”的怂恿声接连不断,九方渊没说话,在心里冷嘲一笑,他倒是想报仇,且不说这副破败不堪的身体能做什么,现如今自己还在鬼门关打转。 “下咒之人应该不知道你身上有妖族血脉,那夺舍的禁咒激起了你身上封印的血脉力量,二者相互抗衡,所以你能在禁咒中保留意识。”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道,“血脉力量一旦消耗殆尽,你的神魂就会被撕成碎片,然后藏在你丹田中的另一道神魂会占据你的躯壳,不过稀奇了,你身上似乎还有一种……算了,这个不重要,所以你要不要报仇?” 如果一直在迷蒙黑暗之中,那被蒙骗至死也是活该,但知晓了真相之后还无动于衷,就是一种无能的逃避了,九方渊是宁死不折跳进百妖窟的性子,无法忍受自己有一丁点逃避的心思。 报仇一事极具诱惑力,九方渊不甘心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想将仇人碎尸万段,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语气坚定,毅然决然道:“我要报仇!” 九方渊双目失明,因而也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事。 覆盖着白雪的大地上延伸出数条暗色潮流,浓稠的黑潮从地面拔起,在半空中凝成无数只鬼手,悄悄缠绕在九方渊全身各处上。从上往下看,就像在雪中燃烧的火被熄灭,无法斩断的暗色包裹住九方渊,将他拢得严严实实。 一阵阴寒的感觉侵入皮rou,将身体中的两股力量全面压制住,九方渊恍然惊觉,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封印着万千妖魔的百妖窟。 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在与魔鬼进行交易。 “为什么要帮我?” 他的声音中不见慌乱,也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似乎只是在平静地叙述自己的疑惑。 “嘶嘶”的笑声灌入耳际:“同为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九方渊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方才这些东西还说自己是个低贱的混种,对方不配合回答这个问题,他索性换了个问法:“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小子,你很聪明。”阴森森的粗粝笑声带着一丝愉悦,听起来兴奋不已,“我们在这里待了上百年,不知道外头现在的光景如何,若是失了礼数,你可得指正出来。” 这就是想出去的意思了,九方渊松下一口气,比起那种模棱两可的要求,他更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态度。 没听到他的回答,那声音继续诱惑道:“怎么样,很划算的买卖,要不要同意?” 九方渊知道真正的要求不可能这么简单,百妖窟封印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放它们出去恐怕只是第一步,不过他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报仇,要让辱他负他之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 “桀桀桀,那就,合作愉快了。” 话音刚落,九方渊就感觉到身体被缠住了,捆缚得越来越紧,挤压着肺部的空气,他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与此同时,眼前的黑暗突然被大片白色侵入,刺眼的白光宛若出鞘的剑锋,凌迟着他的视野。 尖锐的兴奋惊叫声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大响声,天塌地陷一般,耳边的兴奋欢呼变得尖厉起来,百妖争鸣哭嚎遍野,像是在嘶吼着“饶命”。 九方渊分不出心神注意周遭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不停向下坠去,他在黑暗中挣扎怒吼,摔得粉身碎骨,最后魂飞魄散。 ——打碎又重建,直到天光乍破,他重新找回自己。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长须白髯的男人皱了皱眉,用手试了试他额头,“脸上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九方渊猛地睁开眼,四目相对,他下意识了攥紧了手,指甲在掌心抠出血痕,眼前这张慈眉善目的脸,不是他师尊泰和真人又是谁? 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只余一点昏沉的感觉,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九方渊愣愣地看着自己如孩童般的细胳膊细腿,后知后觉地发现,眼睛也能看见了。 他迅速打量着四周,心中一片惊骇,这装饰布置十分眼熟,分明是他上辈子没拜师之前住的木屋。 难道……他重生了? 半晌,九方渊迟疑喊道:“师尊?” 泰和真人只当他刚才一系列举动是做了噩梦没清醒,遂和善地笑笑:“嗯,时候不早了,等下还要赶路,我给你买了相思糕,赶紧起来吃点。” 掌心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九方渊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向来擅长控制情绪,对着眼前这张恨到骨子里的脸,慢慢扬起一个笑:“谢谢师尊,能见到师尊真好。” 真好,我能亲手杀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刀了【真诚脸 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