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里德一边对照门牌一边继续往前走,他心里非常明白,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灵异的现象,这只是魔术阵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意识偏差罢了。

    二十年前他的母亲带着他连夜从哥谭去到伦敦,因为过于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上,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或者遭遇小偷,他母亲就在房子里留下了一个带有混淆意识的魔术阵,这样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忽略这个房子。

    可能他的母亲没想到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时间过去了太久,那个粗糙的临时魔术阵出现了问题,或许是和家里摆放的某个礼装一起产生了新的变化,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样鬼打墙的状态。

    里德站在一栋房子前,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老旧的铜钥匙,上前打开了门。

    哗啦,他听到了一声像是宝石碎裂的声音,脆弱的魔术阵终于在里德推门进去的时候消散了,与此同时,笼罩在这一片区域的淡淡的薄雾也逐渐褪去。

    屋内停滞的空气再次涌动了起来。陈旧的灰尘裹挟着他儿时回忆中的干花香气在屋内翻滚。

    里德合上门,背靠在门板上,他轻声说:我回来了。

    第3章

    大扫除是个体力活,里德整理了大半个晚上,然后在沙发上勉强合眼睡了一觉,白天又和灰尘搏斗了一天,才勉强把这栋闲置了二十年的房子搞得像是人能住的地方。

    里德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背,奖励自己在夜幕降临前喝一杯下午茶。

    从沙发的位置能直接看到通往二楼卧室的楼梯,里德眨了眨眼睛,看到楼梯拐角下面的那块空处堆了好多杂物,他想了一下,忽然忆起楼梯底下有个通往地下室的门,不过印象里地下室没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全是些杂物。里德收回视线,心想等有空了再把那堆用不着的旧东西都收进地下室里。

    他在上午就打了电话给物业公司,缴纳了电费水费,索性这栋房子保存还算完好,出水口和电路都没有坏,虽然物业震惊于这块地居然真的还有人想要住。之后他还跑去几公里外的商店里买了必要的食物,不过商店离这里实在有点远,大概在他买车之前都不会再去了。

    里德在心里一样样划去做完的事情,惊喜地发现剩下的都是些随手就能搞定的小事,也就是说,他的退休生活终于开始了。

    他开心地拿手里的杯子碰了碰桌子上的空杯,大声宣布:干杯!

    作为一名畅销小说作家,里德写书的速度可以说是业界楷模,基本半年一本,主题为冒险故事,很少有提及恋爱的情节,但是销量和口碑都很有保证。他写了五年的书,现在已经出版了九本,甚至其中有几本正在商讨影视改编,而他现在正在写的这一本,则是他上一个故事系列的第三本,也就是大结局。

    他极少数会遇到灵感枯竭的时候,但是这本书的结局他改了又改,却怎么也觉得不尽人意,将刚敲下键盘的两页又全都删去了。

    里德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他决定暂时先放过自己,给咕噜噜抗议的胃补充点吃的。里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手捞过空了的红茶壶去洗干净。

    晚上吃点什么?里德站在水槽边上,一边洗杯子一边想着冰箱里的食物,冰箱还是刚买的,上中下三层大而宽敞,为了填满这个冰箱,里德可是一个人从商场扛回了四大袋食物。

    牛排可以,意面也不错,速冻饺子也很方便.........血?嗯,也很香的样子......

    里德思绪短暂地偏移了一下,但马上他就回过神,微微皱起了眉,扯过毛巾将手擦干,打开了前门。

    空气里飘散着浓烈的血味,混夹在哥谭湿润的夜风中。里德扫了一眼附近的老房子,那些地方都没人住了,唯一的光源就是他身后的屋子,里德于是微微眯起眼睛,往房子边上的小花圃走过去,那是血腥味最为浓郁的地方,里德饥饿的胃部再次不甘示弱地叫了起来,他有点尴尬,但没办法,这鲜血的味道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香了,馋的他双腿都有点发软。

    喂,你还好吗?里德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看到了倒在草地上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他几步上前轻轻碰了碰,没想到那个男人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里德的手腕,给里德吓了一跳,可随后那手又无力地松开掉在地上,像是个没有完成的警告。

    ......昏过去了?里德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背,男人一动不动。

    好吧。里德咕咚咽了一下口水,这附近没医院也没车的,不尽快得到救治,这个人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既然是掉落在我家的花园里,那也算是缘分了。

    里德将人扶了起来,把他带到了屋里的沙发上。

    那是个英俊的黑发男人。里德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但几乎没怎么见到过这种充满了野性与侵略性的长相,即便是合着眼,血污在脸上一块又一块,也难以掩盖那种英俊的感觉以及,他真的非常健壮,身材好到应该能去参加健美先生选举。

    里德把他破破烂烂的夹克衫脱了下来,拿干净的湿毛巾擦去他身上的污渍。期间男人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他半眯着眼,眼睛是漂亮的近似森林的深绿色,客厅暖色的灯光偶尔投映进去,显得格外的安静,像个慵懒的挪威大猫咪。

    别动。里德按住了他下意识拿开的手,从医药箱子掏出消毒药水。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看四周,大概是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垂下眼睛轻声说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里德摇了摇头,你要是死在我房子边上才是给我添麻烦。他说着,把药擦在男人手臂上,那个伤口很深,还在渗出血液,棉花才按在上面没一会儿,就成了一个吸饱了血的红棉球。里德翻看医药箱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快点止血,抬头时发现男人又昏了过去,眉间皱起凹凸的纹路,眼睫正不安地颤动着。

    里德将镊子和消毒药水放到一边,把自己的手附了上去,浅色的光从他手心亮起,无数闪烁的光碎涌进了那些伤口里,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最后只剩下几道浅浅的划痕。里德又去拿他的另一只手,左手的伤势比右手还要严重,一片血rou模糊的样子,甚至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去和什么饿死鬼搏斗了,手臂上几乎没剩什么好rou。

    里德叹了一口气,再次使用治愈魔术。他因为体质的原因,除了必要的时候,一般都不太使用魔术,如果脱下里德衣服就能发现,他的魔术回路只有左半边的手臂,所有魔术回路都汇聚在心脏处,他的右半边看起来就只是普通人,这样的身体使用魔术是会带来很大的负荷的。

    就这么一会儿,里德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看起来比沙发上躺着的那位还要像个死人。

    但是这个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里德蹙起眉,五道细长的抓伤从小臂直直延伸到手背上,正冒着黑色的烟气。

    这是诅咒,里德前一段时间的课上才刚讲过这个。严格来说诅咒并不是魔术,而是魔术之外的更加神秘的系统,但它和魔术一样,有着精密的因果逻辑,这是比魔术更为接近神代的东西。一般而言,施咒者都是以让中咒的人死或者成为傀儡为前提,前者发作的速度会快一些,后者稍微慢点,诅咒会一点一点侵蚀中咒者的神志,除非施咒者本人死亡,不然这个诅咒非常难消除。

    内里浅色衬衫已经被血晕的几乎看不出颜色,但胜在质量过硬,纽扣依然各司其职好好待在原位,只是胸前两块比起大部分人还要健硕的胸肌几乎要撑爆了它。

    好大的......啊不对不对,不能被□□迷惑。里德甩了甩头,弯下腰将他衬衫的纽扣解开,准备检查一下他身上的其他伤口。

    这个人身上的伤还挺多的,有些是很久远的老伤疤了,细长狰狞的伤疤交错纵横,有些是不久前刚添上的,正泛着血气,里德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把那些小伤口和内里骨折的地方又医治好了,然后拿绷带把那些他现在没办法彻底处理好的伤口都缠上,将人调整了一个不大会压到伤口的姿势,最后从医疗箱里翻出了一根小玻璃管,装进了些从伤口处飘出来的黑气

    他得去研究一下这个,在现代能将诅咒学的非常厉害的人已经非常少了,希望这个诅咒别太复杂,他可以快点配出解药。

    里德找了一条毯子给沙发上的男人盖上,揉了揉自己已经饿过了头的肚子,在厨房用吐司随便给自己做个了三明治凑合吃,然后准备回房间睡觉。

    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过度的魔力消耗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况且还要控制着自己不因为饥饿而丧失理智,去袭击沙发上那个移动血库、啊不是,伤员。

    好在诅咒发作的条件是非常苛刻和严格的,起码短时间内,那个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于是里德揉了揉脸,在浴室速战速决洗完澡就躺进了刚整理好的柔软的大床里沉沉睡去。

    第4章

    杰森意识到自己好像昏昏沉沉地过了好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沙发并不大,硌得他的肩膀发酸,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完了,呼吸顺畅了许多,让他怀疑自己的肋骨好像没有骨折过,杰森感觉到了绷带缠绕在自己身体上,他放缓呼吸,能听到安静的屋子里另一个人的绵长轻柔的呼吸声。

    哦,好像是个独居的年轻男人。

    他记得自己是被别人救了,然后被带到了人家家里包扎。杰森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适应黑暗。他发了一会愣,因为很久没有让自己休息下来了,杰森甚至感觉有些不真实。

    过了一会儿,他从沙发上起来,准备离开这里,毕竟他也不知道之前追杀他的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他的战斗中。杰森想悄悄地离开,临走前又觉得需要留下点什么东西给这个哥谭的好心傻瓜,他翻遍了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只翻出了一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蓝莓味糖果,杰森想了想,将糖果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桌子上面,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如果没记错,他在这附近有个安全屋。杰森摸了一下肩背上缠紧的绷带,抿嘴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之前受了伤往这边跑应该也是为了到那个安全屋去。

    五分钟后,杰森站在自己不久前刚跑出来的房子前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他妈的就是魔法吗?

    为什么他的安全屋上面凭空出现了一栋房子?

    他确定以及肯定,在今天之前这里并没有这栋房子。他之前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一路跑进这里,传闻说这是一块儿会闹鬼的地方,但是杰森进出这么多次自己是一次都没有遇上,反而还偶然发现了一个闲置的地下室,因为那一块没有住户,正好也没有房子,杰森就暂时将那间地下室收拾了一下,征用为自己在这一街区的安全屋这几乎是每一任叛逆的罗宾的习惯。

    但是,这栋房子,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还是说他终于被那个该死的泉水搞坏了脑子,提前老年痴呆了。

    晚上挺冷的,你的外套还在水池里泡着呢。里德打了个哈欠,靠在门边对愣在前面的杰森说。

    杰森猛地后退了几步,他根本就没听见这个人的脚步声。杰森僵硬地看过去,心想不会吧,他终于也在这条街道上翻车撞鬼了?

    你是谁?杰森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这年头谁还没杀过几个鬼,就连他自己都能算是半个鬼了。

    你问我的名字?哦,我叫里德,里德克里斯蒂安。里德抱住了手臂,初秋的夜晚格外萧瑟,风刮着树枝唰唰响,他看着表情非常谨慎的杰森,对他说,进屋吧,我要是想害你,早在你昏迷的时候就能下手了。

    里德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着说,顺便,谢谢你的糖果。

    杰森被这个看起来漂亮的过分的男人再次带进了屋里,里德去冲了两杯热水,在沙发里坐下。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里德把茶杯放到杰森的面前。

    杰森陶德。他抿了抿嘴,拿起了杯子,没有喝只是放在手心里,隔着瓷器感受温度。

    好吧,杰森。里德在嘴里念了几遍名字,他在英国呆久了,免不了沾染上一些英国的口音,单词在舌尖滚动着,居然有点缠绵的意味。

    你应该也能看到,你的左手里德指了指那个被他用绷带缠绕起来的手臂,正在冒烟。

    先前杰森都在黑暗中行动,就算是经过强大的训练,但人的夜视能力也不是说突破极限就可以突破的,所以他先前觉得左手行动不便只是因为伤得比较重,现在在灯光下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即使被绷带缠住,从那底下居然源源不断冒出了黑色的烟气。

    这是什么?

    诅咒。里德皱着眉,现代社会可是几乎没有人会用这个了。

    杰森想起那几个行踪诡异忽然出现在哥谭穿着长袍,出手像伏地魔手下的人。他扯了扯嘴角,我会死?

    里德摇了摇头,暂时不会。我能救你,虽然很麻烦,但是我大概率能配出解药。

    可以,继伏地魔之后他这是遇见了魔药师?杰森往后一靠,挑眉看着眼前人: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里德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是个魔术师。

    杰森:?

    你是说你能用魔术把这玩意儿变没吗?

    不是那种魔术,你可以当做是魔法,里德尴尬地解释,给你下诅咒的人应该也是个魔术师。

    .........我认识的几个魔法师应该也能帮我。

    不,我们根源不同,体系也不同,他们解决不了这个。里德当然知道世界上除了时钟塔仿徨海之外还有别的魔法体系,但是他们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里德卷起自己睡衣的袖子,露出了白皙的左手臂,你看,这是魔术师的魔力的来源。话音落下,他手臂上露出繁复的魔术回路,正发着浅浅的光。

    我们的魔力来自于自身的生命力,而其他的魔...法师,他们的能力来自于灵魂和信仰。里德慢吞吞地将袖子放下,解释道,所有魔术都是超脱常识的存在,也就是俗称的魔法,而魔术就是人为所可以构建的魔法,通过现代科技来再现非常识的现象,那些不能够被再现的,则是奇迹。

    你们魔术师都是像你一样吗?杰森露出了一个勉强被说服了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笑意却没到达眼底,眼神依然是冰冷的,带着警惕和探究,他反问道,随便将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人带到家里救治。

    非常不巧,我认识的大部分魔术师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包括我。里德轻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你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我家边上,明天我被警察列为头号嫌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