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一口你的龙气(重生)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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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清当即腿软, 往地上一跪,膝盖接触金砖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来不及痛苦,脸上全是惊恐,磕头道:“皇上,万万不可啊!” 倘若陈拟锦先前的言论传出去,别说是她死了之后还要背负骂名, 就是陈家的名声也完了。商人的地位本就逊色士族, 大多数商人做生意的同时也不忘经营一个好名声,图求生意场上的便利。 若是公开审理, 陈家不知道受到多少非议。 他现在是陈家掌舵的人,可并不是说陈家除了他就没人了。若是惹出这种祸事,他现今的位置肯定保不住。他虽然疼爱女儿不假,但人都已经死了, 他不可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替一个亡故的人出头。 江行舟睨着他, 似笑非笑, “怎么, 这样不是最为公正!你要的公正,朕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陈风清匍匐在地,已经后悔不迭,只得开口求饶。 “滚出去!” 陈风清听着声音不敢再开口,立马退下,不过心里开始犯愁,皇上真不会要公开审理这个案件吧。 他开始和出来送他的徐公公套近乎,皱着一张菊花脸,“公公,草民实在没想过皇上会这么生气。”他说着往徐公公怀里塞了几张银票,弯下腰陪着笑,“您看看,我后面怎么做?” 徐公公扫了一眼,将银票收进袖中,咳嗽了两声假笑着:“圣上的心思我们又怎么会明白。” 陈风清脸上的笑僵硬住了,又听见人说,“不过圣上一直对陆家不错,陆姑娘现在在宫里你不好拜访,陆大人府上你还不能去?左右先前陈夫人不是冤枉了陆姑娘,您去赔个礼,谁都不能说您是不是。” 他一时没说话,主要是嫌弃丢人。 徐公公也不准备多说,将他送了出去。 隔天,陈风清就亲自去陆家登门道歉,承认先前情绪激动在言语中误会了陆姑娘。陆林则倒是见了他,两个人去了书房不知说了什么,陈风清出来的脸色不大好看。 但案件最后还是结束了。 江行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腾出手来收拾废太子。 废太子被囚禁这么长时间,早就明白了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所以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也没有多少意外,反而生出了一种解脱。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是临死前要再见杨氏一面。 江行舟想了想之后,派人去问问杨氏愿不愿意见废太子,杨氏跟着宫女后面一起进了宫。 郑国公府倒了,郑家人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杨氏的生活一夜之间变成了最底端。她进宫时就穿了寻常百姓的棉布衣裳,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其余在也没有一点儿装饰。 就算这样也难以掩饰她的美丽,一举一动中还透着一股风情。 江行舟也没有和她说话,朝着她点了点头,便让她进去了。 废太子一见到她,双目赤红,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人撕开在一点点吞咬下去,再也不见当初的浓情蜜意。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差点吓到我了呢。”杨氏在他吃人的目光中,缓缓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杨氏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挺有意思的,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你不会觉得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很好吧?” 废太子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这么觉得。他可以说对不起好多人,但是对杨氏可以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甚至造反这么机密的事,连废太子妃和陆云妧都不知道,他也告诉她不少。 最后若不是她将他的逃生路线说出去,他又怎么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成为一个阶下囚。 废太子眼中冒出凶光,“我为了你,不惜和郑家闹翻,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 “那不是你怕静堂庵的事情会败露,所以才会杀郑清玄灭口。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自己,又何必找出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听着我都觉得恶心。”杨氏脸上的笑意消退干净,就那般冷冷地盯着他,就像是在看路上一条让人极为恶心的虫子,“我呆在你身边的每一刻,都让我觉得恶心。” “你放心好了,孩子我会帮你养大的。到时候我也会成亲,让他认被人做父亲。你应当不会介意吧?定然是不会,毕竟你都已经让他叫了这么多年别人父亲。”她眼神冰冷,脸上带着嘲讽,“等他懂事之后,我也会同他说新帝又多么多么仁慈,让他好好读书,好好做一个人。” “贱人,你敢!”废太子目眦欲裂,最后竟然活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不断鲜血从他的喉咙间上涌,他不停咳嗽着,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你……你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多少人玩烂了,还想着……还想着清清白白……清清白白做人。” “当然。”杨氏仔细看他的样子,等欣赏够他的狼狈,知道他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之后,才心满意足准备离开,“你放心,我会的活得很好,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 她出门时,刚好看见摆放在门口的镜子。 镜子中的女子,眼含秋水,肤若凝脂,曾经也是名极一时的美人。可是这种美貌,对于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来说,无异于一种灾难。 所以她被拿了好处的家人嫁给郑清玄,又被想要巴结三皇子的已经成了她丈夫的郑清玄送给了三皇子,后来又被有着丑恶隐疾的三皇子送到更多人的床上。 她已经记不清楚,在那段可以称得上是地狱的日子里,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如何强压下自己的恨意在男人们面前奉承迎合。 她走出,看着外面格外湛蓝的天空,只知道曾经将她拉入泥沼中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她仍旧活着,且会比过往的每一天,都活得更好。 这就已经够了。 陆云娆在收到杨氏由江行舟转送过来的礼物时,还有点惊讶,“她怎么会留东西给我?” “说是为了谢你,我想因为是你先发现了静堂庵的事并且拆穿,所以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江行舟顺便将刚刚听来的消息说出来。 她哑然,先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杨氏要帮他们,现在倒是明白了。怕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还盼着废太子和郑清玄死。只是七公主费劲心思想要替哥哥报仇,可最后连到底是谁背叛哥哥的都不知道。 “她现在准备去哪?” “听她说想要离开京城,以后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个地方。” 这也算是对她最好的结局了吧。 陆云娆这么想,顺手将杨氏送来的包裹打开,愕然发现里面是一整套小孩的衣裳。 郑家被抄家,郑家的东西杨氏都没有带走,这么一套衣裳还是杨氏自己买了料子,亲自裁剪缝制而成。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刺绣,十分精细,想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不论价值,就是这份情谊,杨氏有心了。 江行舟没怎么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见小鞋子做得精细,就拿过来放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尺寸。发现鞋子还没有他的掌心大时,他有些诧异,“这么小的鞋子,孩子真的能穿进去?” “能的,刚出生的小孩子才一点大。” 他倒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小心将小衣裳叠好放在一起,“那就放起来,刚好这个颜色不挑男女,总能用得上。” 陆云娆脸色有点差,嘴唇翕动,几次想要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陈拟锦的案子既然结束了,她也要出宫回家。不过在此之前,江行舟开始和她商量婚事怎么安排。他当初选了夺位这条路,迫不得已才同她和离。如今他已经走到了朝中局势还算明朗,他便想着两个人不再分开。 这自然是要明媒正娶的,也要提前拜访父母,也就是陆林则夫妇。 这原本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事到临头,陆云娆也鼓足勇气,“再等等吧,我还没有想好。” “没想好什么,你说说看?”江行舟正在给她剥野核桃。 圆圆小小的一颗野核桃,皮薄却硬,力气小了剥不开,力气重一点就是一手的碎渣,导致剥核桃也成了一件精细的活儿。他也不觉得麻烦,仔细将完整的核桃挑出来,抖落一层褐色的皮,就放在她手边的碟子里。 “我……”她指尖按着拇指的关节处,摁在那块凸起的骨头上反复按压,然后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我如果说,我生育苦难,你还会娶我吗?还会在日后不纳任何妃子吗?” 身体上的隐疾对于她来说,无疑是难以启齿的。这段时间她守着这个秘密,在别人无意的言论中,被逼入沼泽地中,亲眼看着自己沉沦。可真的说出来之后,她发现也不是那么难以面对。 她收回手,坐正了身体,平静地将关朗之当时的话复述一遍,才说:“他劝过我,让我生了一个孩子之后再考虑用药。我当时想,我和你和离之后,我应当不会再婚嫁。孩子于我而言,没有什么缘分,所以我就用了。我后来也想过要告诉你,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以为拖着拖着,我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些事情。 但是若是我们要再成亲的话,我应该要告诉你。江行舟,我不想骗你。” 屋子里想起清脆的碎裂声,再仔细看时,男人的手中多了一颗碎得稀巴烂的核桃。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神就放在自己的手上,半天没什么表情。 陆云娆心上钝钝地疼着,但她知道现在要是没说清楚,日后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隔阂。她难得这么冷静一次,垂眸道:“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怎么大度。若是我们真的能在一起的话,我不会容忍你还有其他人。就是这样,你还愿意娶我吗?” 她在问出这句话时,承认自己是有些期待的。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不敢说有十分的感情,七分也总该是有的。 唯独怕的就是那三分的不确定。 但是男人始终坐在那里,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和困顿。仿佛在他宽阔肩背上压着的,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在这种沉默当中,她所有的希望和忐忑最后都逐渐转化成失望和难过。这种负面的情绪不断发酵,将她整个人都撑得鼓鼓囊囊,到了极限。 干涩的眼里突然变得湿润,这种湿润会带来疼痛和痒意。她闭上眼,等适应之后,才用手撑着桌子往外面走,“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的吧。” 走了没两步,她的手腕便突然被人抓住。 江行舟偏过头看向他,原本凌厉的双眸里充满了红血丝,有种难以言喻的悲痛。他嘴唇上下翕动了两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云娆看着也难受,却知道自己不得不狠下心,“我们需要冷……”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缓缓开口,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嘶哑难听,“如果当初我没有瞒着你,没有选择同你和离,而是将一切都告诉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说的极为艰难,慢慢点头说完了后面的话,“你不会用那个解药?” 就好像是有根针突然戳了一下,她原有的情绪哗啦啦泄出来,心口有有一块地方生疼。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她的脸上已经是冰凉一片,“或许会,或许又不会。毕竟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到过去,自然没有第二次选择的可能。”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整个人是受了重重一拳,攥着她手的力道也变重,重到让她觉得疼痛。 但她没有开口说话,就安静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重地摔进他的怀中。桌面上的野核桃也被她的衣角扫到,盘子摔到地上,圆滚滚的野核桃散落了一地。 他埋头在她的肩膀上,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问:“那时候……那时候会不会很恨我?” “没有。”陆云娆回答,眼泪却没有忍住。她那时候像是一句的行尸走rou,绝望到每天夜里都在思考怎么死去才能让家人可以接受。她各种情绪都有,唯独没有恨过他,只觉得所有都是她自作自受。 他颈边和肩膀都是一片濡湿,心直接被拉了一道口子,被风吹得残破不堪。 生平第一次,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悔。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乌云翻滚之下,一滴水珠砸落在地面上迅速消失不见。这像是一个讯号,往后千万水珠如同约定好一般往下奔赴,将琉璃瓦和窗柩打得噼啪响。 又是一个暴雨夜, “是我对不起你。”江行舟抱着她,声音沉闷,在杂乱的雨声中有几分破碎之感,“我后悔之前没有一切告诉你。” “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陆云娆沉默了一会,放任地躲着在男人的怀中,最后点点头,“好。” 第87章 陆云娆刚回到府上, 程氏立即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开口,“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你看看我, 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你不必这么担心。”陆云娆站着没离开,任由她上下打量, 心中也知道家里人这次是被吓着了。 她在宫中不好往外面递消息,江行舟可能将情况和他们说了, 但是没见到她安然无恙,他们又怎么能真正放下心来。 程氏望着她, 欲言又止,想说要是宫中那么危险,要不然她日后干脆就不要进宫了。可想到皇上和自家女儿之间的关系,她又觉得要是真的将这种想法说出来,自己倒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陆云娆像是预料到她的想法,挽着她的胳膊, 小声说:“我真的没事。” 程氏就算再怎么生气, 面对软乎乎的女儿,也不好说出任何重话。 陆云娆和家里人说了一会话, 便被程氏催着回去休息。 因为这档子事,程氏也没有心思收拾出院子让程珊搬走,因此两个人仍旧住在一个院中。程珊才听说她回来,便带着丫鬟过来探望。她那时已经解了外衣准备睡下, 便让春实出去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