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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卿便站立一会儿,觉得无聊,便俯下身挽起臂弯的袖口与袍角,捏起其中一株秧苗,下了地。 细嫩且布满伤痕的双足,触及凉水里的污泥,先是疼得下意识一缩,又尽力放松着,陷进了黑色仿佛深渊的淤泥里。 令人惋惜。 666系统的统儿心都快碎成渣子了。 结果就听这人低声道,“这还挺舒服。” ……666系统顿时噤声,觉得自己满腔同事爱,喂了变态。 —— 已是夜幕低垂的时分,秧田里的人才姗姗走上田埂,小腿有些疲软,踏腿的时刻,几乎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将近摔在泥里了。 适时伸来一只手,轻轻扶住了他的腰身,另一只则攥住了他的皓腕。 常卿挑眉,仰首,唇角微弯,笑着望向来人。 然后脏污的指节,暗暗发白,用力将人一拽! 泥水溅起,混进玄色衣袍里。 那清俊青年被人扯下秧田,倒在他怀里,愣愣抬眼看他。 颇有些好心人遇上蛇的错觉。 偏偏这只蛇,还若无其事地低头朝他看,露出唇红齿白的笑。 “桃主事那么不禁拉,都拉不动我上岸。”他笑着说,又突然皱了皱眉。 “你很重。” 他嫩白的脚踝,重重陷进了泥水里。 桃主事眸色聚焦,直起身子,扶他,但抽身的那瞬间,又听见黑发青年吃痛的闷哼声。 他想起小皇帝这路来那血淋淋的双足。 只是那么一想,无可避免地,心尖就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意。 他在心疼。 但他又想起刚才被扯入污泥的力度。 小皇帝冷得似泥里的温度,寒。 但他还是抿了抿唇,“我带你去溪边清洗下吧。” “好啊。” 他点了点头,简陋的粗麻发带夹着黑发,垂落肩膀。 桃主事又低头,看他空空如也的脚踝,神情有一瞬僵硬,眸色也暗了下来。 “你的饰品呢?被那裴家夫妇拿走了?” 他这语气,像是一眼看透,十分了解裴家夫妇是怎样的人似的。 常卿看了他一眼,“不方便,我就放在屋子里了。怎么了?” 那么在意…… 而桃主事只是低下头,仿佛不好意思了,“只是你戴起来很好看,所以,想你一直戴着。” …… 片刻后,两人准备去小溪,那是条山间清澈的,却地处偏僻几乎荒凉的地方。 山间绿植如被,漫山遍野的花,姹紫嫣红。 夜色低垂的山路途中,前面的玄衣男子身姿提拔,似很熟悉这山路的模样,脚步稳重,提着盏烛火摇曳的灯笼,在后方望去的漆黑中,宛如指路的萤火虫。 …很美。 常卿垂眸,那杂草丛生,过脚踝的高度,正与风飒飒作响,勾着他,有些痒。 “到了。”前方传来压低的嗓音。 不算好听,甚至粗粝。 常卿坐在青石边,溪水潺潺,冲刷过他双足双手的脏污,温柔的舔舐着他脚踝,那细小的伤痕。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落在那玄衣男子身上。 桃主事背着身,弯着腰,正洗着袍角的泥水。 玄色微凉的绸缎,不经意间扬起,略略滑过他的左脚。 常卿低眸。 面前人退几步就能跌进他的怀里。 淡淡地想着。 也这么做了。 也就是此刻他转身,恶意伸出的嫩白双足,触到了他的左脚。 然后,是溪水四溅的水滴。 沾湿了玄衣男子清俊脸颊边的细小绒毛。 泛起湿气的黑发微垂,漾起几许柔若无骨的诱惑。 灯笼搁置在腿边,清晰地照耀着他们交缠着的黑色身影。 呼吸相闻,很近的距离。 风微微拂过,桃主事的脸,在烛火的照映下,若隐若现。 看不清神情。 只是那双黑眸,深得似鸦羽,透着几分琢磨不透的情绪来。 “没想到陛下是这样的人啊。” 对方话是这样说,姿态却是处变不惊,耳畔喟叹。 漆黑中,声线泛起莫名冰冷的意味,如同足下流动着的溪水。 常卿倒是没被他口中的讽刺激怒,只是慢吞吞地凑近他的唇瓣,“你这么关心我,难道不是爱慕我吗?” 说这句话的时刻,他微凉的指尖,辗转过那深埋心脏的胸口,又攀附上对方湿漉漉的脸颊,温柔地擦拭着。与此同时,亲昵抵额,殷红似血的唇瓣,仿佛马上就得吐出蛇信子来的危险。 对方的黑眸,牢牢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深处,透出迷离的渴望。 而他仿佛洞察人心,还漫不经心凑近,心脏顿住的那刹,他骤然停住,抬眸,仅一寸之差,“你不想要吗?” 玄衣男子一瞬清醒。 仿佛被拖出欲望的深渊,却依然,沟壑难平。 再次抬眼,那黑发青年眸色淡淡,正漫不经心看他。 …真是恶意。 莫名的,他突然捧住脸,指缝流泻出低低的笑声,“你对谁都这样吗?” 都这样玩弄心术。 石头样的心肝。 黑发青年闻言,歪了歪头,还是那副最熟悉不过的,状似不经意间的无辜,“我只对你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