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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来到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那里车辆和人群川流不息,连路旁的玻璃高楼都笼罩在一片眩目的夕色里,美丽得不真实。

    少年朝贺知伸出手,道:“拉住我——”说着他指了指几近模糊的马路对面,道:“在这个时刻,对面就是你的世界。我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只有我能为你引路。”

    贺知牵住了少年温暖的手,刚要迈开步子却停住了,他看向少年,道:“带我过去,之后你会怎样?”

    少年歪着头朝贺知露出个干净的笑,他道:“我的心愿已了,白家也安葬了我,我将自由而平静地安息。”顿了下他笑意淡了些,道:“这个世界的主角白怜和陈月白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这是你的功劳。”主角身上的气运被打碎得彻底,所以‘规则’也被杀死,从此之后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再不用受只为主角服务的‘规则’的摆布。

    贺知牵着少年的手紧了紧,却还是道:“好。”

    少年笑了笑,便拉着贺知走向马路中央,车子和行人仿佛变得如幻影一般从贺知的身体里穿过,那条路看起来很短,却仿佛很长。喧嚣仿佛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贺知耳边只有有力的心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少年的……

    走到最后一道斑马线边,少年依旧笑着,他眼里沁出些不舍,却还是放开了贺知的手,他道:“我该走了。祝你余生平安喜乐。”

    贺知轻轻抱了抱少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道:“谢谢你。”

    少年第一次畅意地笑了,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淡,直至消失。真正消失之前,他只在贺知耳边留下一句话,那声音温柔而坚定:“贺知,再走一步就是你的世界,就是你漂泊这么久一直心心念念的家乡。记住,不管听到谁的声音,都不要回头。”

    ……

    夕阳依旧如血一般鲜红,少年的身影却消失得彻彻底底。

    贺知眼眶有些红,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便全是坚定。

    他正要踏上那一步,身后却传来几近撕心裂肺的呼喊——

    “贺、知!”

    车声人声世界的声音都如此遥远而缥缈,那声音却仿佛刺透了一切在他耳边炸开,仿佛在蛊惑着他转过身。

    那声音不能说不熟悉,那是陈月白的声音。

    贺知动作一顿,眼里冰冷而坚定,他坚定地踏出了那一步。遥远的人声和车声倏地在耳边响起,陈月白的声音消失得干干净净,熟悉又令人怀念的人间烟火气猛地蹿进鼻腔,刺激得他几近流下眼泪。

    这世界熟悉得让他觉得不真实。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来到了什么别的陌生的世界。不真实得让他慌乱,直到——

    “哥——?!”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在他耳边炸开,贺知猛地睁大了眼睛,浑身颤抖起来。

    人群中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逆着人流朝他大步走来,她来到贺知面前时整个人颤抖得像只兔子,连眼睛都红得彻底。她仿佛不敢相信一般使劲抱住了贺知,终于彻底放声大哭起来:“哥!真的是你吗?三年了你到底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会从车祸里失踪!你知道吗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和爸爸mama每天都到这个你出车祸的十字路口,可我们找不到你!哥,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

    那声音痛得几近在发泄,那怀抱却真实温暖得发烫——亦或是meimei的眼泪在发烫,烫得贺知在一瞬间便流下泪来,他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上颤着手回抱住meimei,坚定地道:“嘉嘉,我回来了。”

    第31章 后记.黄昏沉寂

    黄昏时刻, 十字路口。

    陈月白在夕色中看到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的一瞬间,心里便生出一种几近绝望的慌乱,他说不清为什么。

    陈父陈母在他身边, 他们儿子最近状态实在太差, 他们便压着他去看心理医生,那位鲸海有名的心理医生工作室就在这附近。但刚下了车,他们儿子便近乎偏执地盯着马路中央的方向, 再也不往前迈一步。

    “月白?”陈母心疼地拍拍陈月白的肩膀,有些惊惶地问道。

    “妈,你们等我一下——”

    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后,陈月白便大步往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央走去,声嘶力竭又充满惊惧地喊着——“贺知!贺知!贺知!”

    马路中央响起车子紧急刹车的声音, 混着此起彼伏的谩骂。陈月白却充耳不闻, 只是追逐着那个仿佛近在眼前却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的声音。

    “不!贺知!”

    陈月白面前仿佛出现了时与虚的界限,他跟着那个身影,仿佛要跨上另一个世界——

    “月白!”

    “月白!”

    在那一瞬间, 陈月白耳边突然响起惊痛的呼喊,那是属于他父母的声音, 他听出他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月白的身体像枯木一般僵住了,不知过了多久, 他僵硬地转过身,面前是他父母白发苍苍、泪流满面的脸,以及乱作一团的人群和正朝他走来的交警。

    “月白!你怎么了啊!你告诉mama你怎么了啊!”女人丢坐在地上, 紧紧抱着已经摔倒在地的陈月白, 哭得全然丢掉了以往的体面优雅,陈父也红着眼眶,扶着陈母, 他哽咽着道:“月白,我们已经年纪大了,我们从来没逼过你什么,我们只希望我们的儿子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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