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都市小说 - 这婚必须离[娱乐圈]在线阅读 - 第125页

第125页

    演员的情绪在爆发中不会一直维持一个饱满的水平,而荧幕前的观众如果长时间直视一个镜头,那么情感的感染力无疑会被削弱,所以如果演员选择这样表演,那么这个镜头的呈现对后期的处理要求比较高。

    这不是顾瑾裳喜欢的风格。她拿出纸笔,已经开始初步规划镜头的剪辑方案,并且又又添了两个机位。

    虽然叶祈远最后一场戏的发挥也许不合她心意,但是顾瑾裳并不后悔自己在两人之间选了他,因为前期叶祈远的表演的确很让她惊艳。

    想到这,顾瑾裳停下笔叹口气,不由怀念起之前叶祈远饰演的程斐。这个演员有种天生的灵气,他在镜头前的表现力几乎是震撼人心的。而且,他总能用一种极为个人化的方式来呈现程斐这个角色,可以说叶祈远每一个镜头的拍摄都让人出乎意料。

    在他表演之前,没有人能猜到他在下一场戏中会如何表现,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拍摄之前,顾瑾裳就已经知道接下来的戏是怎样的了。

    不一会儿,叶祈远从化妆间里出来了,他已经换上了戏服,乍看之下还是之前那个完美无瑕的程斐。顾瑾裳看了好久才移开眼,心里闪过一丝惋惜。

    叶祈远走上前来跟纪尧打招呼,是他一贯的温柔,丝毫看不出戏里那个高傲又冷淡的程家小公子的模样。

    但是剧情进行到现在,程斐也跟一开始完全不同了。他经历了家庭的兴衰,扒开程家表面的光明,看到了这个古老贵族最肮脏腐烂的内里。

    程斐是程家乃至整个贵族阶级中最闪耀的一颗星,他身上有中西千载贵族文化中最精髓的东西,但是这样闪耀的程斐却不得不背负着家族的黑幕前行。

    少年的肩膀上担负了过于沉重的东西,逐渐显出青年成熟的模样,他耀眼的骄傲并未褪去,却在其外蒙了一层晦暗的黑纱。

    “准备好了吗?要不要先站在场景里找找感觉?”顾瑾裳朝着叶祈远说道。

    叶祈远想了想,却摇头拒绝了顾瑾裳好意,仅道:“没关系,导演开机吧。”

    看着青年已经做好决定的模样,顾瑾裳心里倒是有些打鼓,她看了看场记,点头道:“好,摄影就位,道具组把程斐身边的东西布置好。”

    叶祈远走到场景里,一切就位。顾瑾裳深吸口气,叫道:“打板!”《颠覆》开拍那么长时间,拍了那么多镜头,这却是顾瑾裳喊得最犹豫的一次。

    夜还未尽,一场大火将气派的程家宅院烧成了废墟。

    这把火从何而来,没人知道,也没人理会。因为在起火的前一天,程家就已经空了。程斐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偌大的程家宅院就只剩下程斐一个人。

    昔日他是尊贵的程家小少爷,走过之处前呼后拥,而现在他是程家家主,走水时却连一个扑火的人都不见。

    少年被埋藏废墟中,沾染上污渍的脸颊贴在肮脏的地面上。他还未醒,脸颊尚带着些少年的韵味,但眉宇间已经留下了成熟的代价和痕迹。

    程斐自出生开始,一辈子被圈在贵族的圈套里,他每一个行动都是基于程家继承人的身份,但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遣散所有的佣人。

    这一举动无关贵族的身份,无关程斐被灌输的观念,是唯一一个真正由“程斐”这个人决定的事。

    一阵风吹来,倒在废墟里的少年睁开了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凡是对上这双眼眸的人均是猛地一震。

    顾瑾裳从另一个屏幕中看到这双眼睛的特写,当即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在这双眼睛里,没有初醒的迷茫,没有痛楚,没有懊悔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平静——堪称死寂的平静。

    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中呈现出一种难言的期待。坐在他身边的纪尧也是瞳孔一缩,被皮质手套覆盖的修长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两人在这时都瞬间明白,叶祈远并没有听纪尧的话。

    程斐动了一下,缓慢的支撑起身体,从废墟里站了起来。他动作很慢,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再引起他的渴望,包括生存。

    待他将整个身体都呈现在镜头中,观看者这才意识到,不仅是眼睛,程斐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死寂。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看着这样的程斐,顾瑾裳突然想到了原著。《颠覆》原著中并没有具体解释程家的毁灭,很多人猜测着最后那场大火的起因,有人说是寻仇,有人说是新党派动的手。

    但还有一个猜测,那便是这把火是程斐本人放的,他想同破败腐烂的程家,同被摧毁的贵族制度一起烧成灰烬。

    但悲哀的是,所有的一切都灭亡了,他却活了下来。

    少年站在废墟里,身形瘦削又单薄。他没有做任何事情,但却有种难以言喻的伤痛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重重的击打在观众的心口。

    他平静而死寂的目光中好似什么都没有,但又像包含了所有。

    这是一种完全静态的表现力,一开始兴许只是让人窝心,但慢慢这种揪心的感觉就被无限放大,从心口涌到喉咙,再散发到四肢百骸,让人喉咙发紧,手指发颤。可即使眼睛酸到极致,却始终哭不出来,只能任由这种悲哀和痛楚在身体里冲撞循环,一层高过一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