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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立刻演不下去了,如临大敌似地起身,将他按回原位,按响床头铃,又喊来负责的医生护士绕着他上上下下做了遍检查。 过程中顾霆总算搞懂,自己喝下去的是稀释了的白色油漆,而且是含有矿物质的那种——也就是说,有剧毒。 这种油漆专业作业时都要戴头罩才能使用,普通的水彩油漆可能喝一软管也不会死,但这玩意化学成分复杂,冷门又危险,当真是害人的好手段。 顾霆被摁着洗了胃,喉咙也有伤,要不是冯文及时赶到,再被乔沛然拖下去,他的嗓子可能就废了。 饶是如此,医生也警告:“接下来至少一年内不要过度用嗓,忌口是一方面,禁烟禁酒也是必须的,如果工作内容涉及到演唱……”望了一眼始终沉着的顾霆,医生不禁惋惜地叹了口气,多周正的小伙子啊,最近年轻护士们都迷他迷得不得了,又正是事业上升期,“还是暂缓缓吧,先养好这一年,才能看后续的恢复情况。” 林惊昙又仔仔细细询问了有没有后遗症,见顾霆面露疲色,才发现自己居然关心则乱,忘了不能打扰病人休息。 他徐徐缓了一口气,才能继续绷住一张温文有礼的画皮,送走了医生。 然而林惊昙心中的戾气已经升至十余年来最高点,愤怒到这种程度,人反而极为冷静。 他转身想要离开,冷不防却被顾霆攥住衣角,顾霆紧张地看着他,因为眼下“柔弱”的造型,就是不说也有了几分可怜兮兮,林惊昙立刻心软下来,被他拽着坐下,叹了口气,轻吻他缠着纱布的喉咙:“……傻子,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第68章 乔沛然针对顾霆的计划显然是精心布置而成。 他特地找来了一个混进道具组的流动“工作人员”,还认真干了几天活,以免引人注意,但一直戴着口罩没摘下,没人记得清他长什么样,离开影视城时,他还是坐着乔沛然的车走的,想追踪车牌号也不可能。 更令人犯难的是,为了保护各剧组的影视素材版权,用来准备道具的那间内景里没有监控,该“工作人员”是踩好了点,特意选在这里投的毒,鼎声这边抓不到任何能用的实质证据。 大约是太过倒霉,事件也太过离奇,顾霆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甚至有了自嘲的心思:“好歹他没下死手,还知道稀释稀释。” 林惊昙看出他的想法,冷然道:“那是因为他怕你看出蹊跷,不肯喝。” 会这么想的人真是低估了顾霆的入戏程度,然而偏偏让他们撞见了顾霆这个认真的小傻子,一击得手。 顾霆试图说话解释,林惊昙叹了口气:“你现在不能用嗓子,打字吧……眼睛看得清吗?” 顾霆看出林老师不是很想让他费神,但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急切地开始打字:“我当时有思考的!乔沛然好像是特意等没人拍到的时候才打我,所以我反手揍他应该也没人拍到,不会被倒打一耙。” 如果不是自己眼下的样子太惨,顾霆甚至有点自得,这算不算“预判了对方的预判”? 然而他解释得越笃定,林老师脸色越差,看到最后,眼底几乎要下冰雹了。 顾霆脊背一凉,下意识地停了手,摆出一脸懵懂茫然。 然而林老师不吃他这套,一字一句道:“——他还敢打你?” 话音未落,不待顾霆回答,林惊昙自己先揉了揉额头,竭力保持冷静,讽刺道:“也对,人家都敢光天化日给同事投毒,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林惊昙根本不在意乔沛然,他就算是被打进了重症监护室都是活该——换句话说,他最好祈祷自己能直接去世,否则接下来的事会让他生不如死。 顾霆怕多给林老师添麻烦,一个嘴快就把这事说了个干净,林惊昙愤怒到极点,反而荒诞地冷静了下来。 顾霆听出他话音不对,若换了旁人,即使是深为了解他的甘棠,恐怕也听不出他话中隐隐的自责和自弃,但对于顾霆而言,“懂得”林惊昙纯属本能,根本不需要思考。 顾霆还坐不起来,怕强行起身会惹得林老师更伤心,连忙搭住他的手指,用力示意:“不是你的错。” 林惊昙阖了阖眼,目光清明坚毅,显然根本不会听他的劝,一手拍了拍顾霆的手背,另一只手深藏于袖,指尖深抵,紧攥掌心,仿佛这样就能转移心头刺痛。 “休息一会儿,乖。” 林老师毫无诚意地哄了哄他,转身出门,顾霆虽然担忧,却也无可奈何,猜到他要去找冯文,只好用力支起了耳朵,希望能偷听到一言半语。 冯文还像待罪一样等在门外长椅上,脸色青白,比顾霆还像个病人。 林惊昙抬眼看了看他,冯文顿时神情沮丧,已经在打腹稿写辞职信的开头。 然而林惊昙只问他:“咏薇的助理是怎么回事?” 冯文完全没想到林老师不按常理出牌,怔了一下,好在他等着的时候也没闲着,拼命将功补过:“和乔沛然的助理有来往,已经问过话,承认了,是拿了点好处。那边只要求她今天别添乱,有什么万一报个信,她把咏薇提醒小顾的事偷偷通知了那边,所以那几个人一直缠着我们……” 冯文越讲声音越低,生怕被林老师当作是给自己的无能开脱,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