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 第79节
沈南清性情如何,她也是能够说的上几分,娇扈中带几分傲然,素来直爽惯了,饶是之前跟她说话时也不免带着几分刺。可今日却安安静静,本本分分,俨然是人妇的贤惠端庄。 “南清,你变了。”她道。 沈南清一愣,旋即笑道:“倒是第一次听见三jiejie这般称呼我。” 一句“三jiejie”,一下子将两人拉回过往,方才紧张的气氛也松缓几分。 沈南清耸耸肩,撇嘴道:“还不是让家里夫人刺激的,话说多了是错,不说也是错,连吃多了都要说没教养,可难伺候了。” 沈桑掩唇轻笑。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南清。 “你嫁的是世子,又不是章国公夫人,就当是听听牢sao。” “世子也时常劝我莫要往心里去,可总归还是会去想的。”沈南清叹道。 沈桑给她续上茶,“你做事心里向来有谱,三jiejie呀,对你还是放心的。” 沈南清忽地鼻尖酸涩,抬起手背按了按眼角。 路是她选的,没有什么怨言,只是身边没有个可以跟她说话的,倒是把她憋坏了许久。如今骤然见了沈桑,哪里还顾得上从前的芝麻烂谷子事,只想着一吐为快,巴不得连做了什么都要说出来。 谢濯今日不在东宫,沈桑留沈南清用过午膳,才将人送走,叮嘱道:“雪天路滑,小心点。” 沈南清招招手,钻进了马车。 她身上怀的不仅是世子的孩子,也是整个章国公的第一个孩子,上上下下宝贝的很,连随行的马夫都是世子亲自挑选的。 等送走沈南清,沈桑拿起荷包绣了角花纹,白芷又进来道,说是两位小殿下来了。 谢晚晚哭红了鼻子,一下子扑进沈桑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沈桑去给她擦眼泪鼻涕,正要开口询问,就见谢晚清抖抖身上的雪,不敢去看她,小声道:“我们想要钻狗洞去霍府,结果被徐将军抓了个正着。” 所以就被骂了一顿。 沈桑点了下谢晚晚的小脑袋,“活该。” 霍府现在就是挂在风口浪尖上的一片散沙,再来一阵风就能吹的七零八落,这俩人倒真是有胆子,钻狗洞这法子都能想出来。若不是殿下同徐将军打过招呼,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到陛下面前去。 谢晚晚打了个哭嗝,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等情绪稳定下来,这才让白芷带着二人去换身干净衣裳。 紧接着婢女又道,说几位大人的夫人来了。 沈桑托着腮,鼓了鼓。 也不知道今日是吹了什么风,一个两个的都来找她。 只是官员夫人,可容不得疏忽。 昌安帝态度不明,朝中官员隐隐开始四下拉拢,几位夫人过来也是想要跟东宫讨好关系。 沈桑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觉得好笑。 昌安帝尚未下旨,殿下仍旧是太子,哪里轮到这些人说三道四。 是以谢濯回来时,见太子妃有些闷闷不乐,以为她还在为昨夜的事生气,正想着如何讨了太子妃欢心时,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抱住了他。 谢濯下意识后退两步,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僵着后背站在原地,“……怎么了?” 沈桑的脸贴着谢濯胸口,仰起头看他,“臣妾替殿下抱不平。” 遂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越说沈桑心里觉得越气,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她说着说着,震动的笑意从贴着的胸腔传来,沈桑茫然的看他,眸底溢着愤怒,握拳捶了下谢濯胸口。 “有什么好笑的?” 她明明是在说正经事。 谢濯揽过沈桑肩膀,眼底噙着笑意,道:“桑桑,孤原以为你只是娇气,没想到还幼稚。” “……”沈桑推开他,“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殿下,臣妾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说事情啊。” “孤知道。” 沈桑古怪的扫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 见人转身要走,谢濯握住沈桑手腕,轻轻扯到自己身边,额头与她相抵,黝黑的眸子光华流转,“孤只是在高兴。” 太子妃担心着他,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他。 也会在深夜时,等着他归来才肯入睡。 “若是当初孤没有娶你,会是如何?” 沈桑抿唇,“大抵是错过了吧。” 几位夫人送来的都是些珠宝首饰,古玩画作,谢濯从中挑了几件,剩下的让人拿出去。 “往后送来的东西,桑桑只管收着便是。” 沈桑看着放在手心的簪子,担忧道:“可是……” “无妨,”谢濯道,“那些人,巴不得孤收了他们送来的东西才会安心。” …… 等到用晚膳时,双胞胎兄妹站成一排,乖巧的伸出手。 “晚晚两下,晚清五下。你是哥哥,也跟着meimei胡闹。” 谢濯冷着脸色,手中戒尺抬起落下,‘啪’的清脆一声落到谢晚晚手上。 小姑娘紧紧抿着唇,疼的瑟缩了下,愣是忍着没缩回手,含着哭音道:“还有一下。” 谢濯嗯了声,当真又是一下。 沈桑犹豫着此事是否要告诉谢濯,徐卫东将军已经派人向太子说了此事,故而才会发生眼前一幕。 “知错了吗?” “嗯,晚晚错了。” 沈桑抱过谢晚晚,摊开通红的手心,轻轻吹着。 轮到谢晚清时,谢濯亦是如此,打一下停会儿,等到痛感上来时才又落下另一次。 二人挨打的是左手,右手仍稳稳握着筷子,一口一口扒着米饭。 吃了没几口,谢晚清说了句“吃饱了”,跳下凳子一溜烟跑没了人影。 谢晚晚唤着“哥哥”,也跑了出去。 沈桑连忙让白芷跟上,外面还积着雪,可别再摔了。 “殿下,霍小公子跟他们很熟吗?” “不算是很熟,说是恩情更多一些。”说着,谢濯剥好了虾放进沈桑碗里。 侥幸得了恩宠的婢女无家世,无背景,抛下双胞胎兄妹撒手人寰。宫中人多口杂,难免会听进心里去,可再如何也是生养于自己的母妃,某次两人偷偷在宫里烧纸钱祭拜时,被嬷嬷抓了个正着,嚷嚷着要严惩。那时二人不过才初懂人情世故,害怕的缩成一团,霍穆宁经过时顺手人情解围,却被二人记在心中,这一记就是多年。 霍穆宁常年不在皇都,双胞胎兄妹有时会央求着他带他们出宫,出去了后哪儿也不去,就坐在霍府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 晚晚说了,只要等的久了,宁哥哥一定会回来。 如今人回来是回来了,却还是见不到。 等到用完晚膳,沐浴后,沈桑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小声道:“殿下,你睡了吗?” “怎么了?” 谢濯掖了掖被角,随意道:“听白芷说,今夜晚晚让晚清给她讲故事去了,絮絮叨叨说一晚,明日该如何还是如何。” 沈桑原先是想过去看看的,现听这么说,悬着的心反倒是落下,笑道:“殿下对晚清和晚晚真好。” “还好。” 谢濯默了默道:“毕竟,孤之前也揍过他们。” “……”这话当她没说。 …… 近日昌安帝痴迷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甚至为清安道长另择了处宫殿,听说是大仙的旨意。 今日更甚,更是直接不上早朝,诸位大臣对此议论纷纷,愁眉苦脸道:“殿下,您瞧瞧陛下最近……唉,这该如何是好啊。” 谢濯扫过众臣子,道:“既然父皇身体抱恙,不宜上朝,明日再来便是。” 说完,也不顾其他臣子阻拦,径直下朝。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连殿下都不管了。” “是啊是啊,唉。” 此事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太后大怒,赶到昌安帝处拂了桌上物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听外面守值的小太监说,陛下和太后发生了争吵,吵的不可开交。 太后回去后,当日气的卧床不起。 沈桑听后吃了一惊,带着白芷进宫看望太后。 直到天色黑沉,嬷嬷才进来压低声音道:“太子妃,殿下来接您回去了。” 太后服了药已经沉沉睡下,沈桑起身道:“劳烦嬷嬷照顾太后了。” 出去后就见谢濯在厅堂内等着,握着沈桑泛凉的手轻轻揉搓着,道:“孤听太医说了,祖母一时怒火攻心,这才伤了身体,适宜静养。” 沈桑点点头,跟着谢濯离开。 那日初雪过后,地面上已经化的差不多了,积水坑在路上,走在前面的宫女打着灯笼,小心避开水坑。 谢濯扶着沈桑往前走着,蓦地脚步一顿,转身看了眼身后。 沈桑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却只来得及看清衣角白色,未等再细细看,就被谢濯捂住眼睛,带着转过了身子。 “看谁都不如看孤,等回去了孤随便你看。” 听着这不着调的话,沈桑脸色微红,嗔怒的说了他几句。 谢濯只是笑笑,抬手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