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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超级听力, 托马斯·韦恩的呼吸声都近乎可有可无,仿佛已经直接融进黑暗里面消失不见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尴尬的、勉强算是亲子见面的场合。 ——这是两个本来应该毫不相干的平行世界。 蝙蝠侠那边不管情绪如何, 现在根本就没有记忆。而且指望他在穿着制服的时候主动开启话题, 其他人可以直接等到地球毁灭。 至于托马斯·韦恩, 可能他想得更清楚。 无论如何,神奇女侠所在的世界不是他的世界,那个有机会与他面对面对话的人也不是他的儿子。 他思维中有清醒到近乎冷酷的一面。 看看戴安娜,她可以是智慧善良又宽容大度的英雄,也可以是举着长剑为子民浴血奋战、对外界毫不留情的枭雄。 如果另一个世界里,十几年前小巷中死去的人是韦恩夫妇而不是他们的孩子。 ……那么布鲁斯·韦恩记忆中的父母,或许永远停驻在年轻正义的那一刻。 十几年时光是层永不褪色的滤镜,将逝者的形象在活人脑海中美化到绝无仅有。 托马斯明白这些回忆有多宝贵,这些年里他在太阳永远不会升起的哥谭将自己揉搓得面目全非,曾经只拿过手术刀的双手沾染上硝烟和老茧。有时候他在小丑浑浊的眼底望见自己魔鬼般的影子,都会感觉到片刻的心悸。 这是谁?他问自己。 是蝙蝠侠。 蝙蝠侠又会是谁? 于是每当他觉得快要忘记面具底下的真实面貌时,韦恩一家三口的合影就在他眼前闪现了。年仅八岁的布鲁斯在韦恩庄园的花园中奔跑欢笑,他们在丛林中野炊,托马斯和玛莎一起教导男孩怎么搭帐篷。食物的香气、温柔的阳光与草地的清爽混杂成一副朦胧又缥缈的画卷,让逐渐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在午夜时分辗转难寐。 托马斯清楚地知道,这是他永远失去、无法回首面对的过去。 也是支撑他不倒下、勉强蹒跚前进的路牌。 布鲁斯·韦恩没有死去。他们的孩子仍然活着,活在他和小丑的每一次生死交锋中,活在玛莎癫狂又绝望的笑声里,活在他手起刀落、暴力整顿的罪恶中,也活在黎明时分将睡未睡、幻梦笼罩的晨光里。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和另一个世界的布鲁斯见面? 虽说上帝使我们生作一家人,其实也不过只相处了短短八年光阴。 我的过去和将来没有给你留下位置,你的明天也不必与半截入土的老家伙纠缠。托马斯·韦恩绝不会是眼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既然如此,英雄们应当有他更光辉的路去走。 超人忽地听见一阵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响。 他回过头,毫不惊讶地发现蝙蝠洞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会回来。”另一个年轻的蝙蝠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只是可能需要等待。” 法国戏剧《费德尔》里有句台词:“我又看到我生疏已久的故人,我的伤口突然间又流出鲜血。” 他们都必须留下片刻自我的时间来面对这件事。 ** 托马斯离开以后,由于时间尚早,超人提议他们再带着卡尔去哥谭逛一逛。路上闪电侠第二次光顾了同一家冰激淋车,给卡尔买了两种大受超人好评的口味,之后四个人找到一间咖啡厅,在外边圈出来露天餐区坐了下来。 “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去呢?”超人问。 “目前还不确定。”钢骨说,“两个世界差异太大,按照巴里的说法,这是因为宇宙的历史被极速教授回到过去改变了。” 他顿了顿,有些费解地说:“可是根据我们已知的平行宇宙理论,在历史被改变的一刻,就应该有新的宇宙生成了。与其说巴里一睁开眼睛发现世界被改变,倒不如说你因为跑速太快直接来到了衍生出的那条平行世界线。你想要恢复力量,阻止极速教授,‘改变已经被改变的过去’……这里面有逻辑悖论。” “假设巴里最开始在宇宙A,极速教授的行为造成了你们现在所在的宇宙B,巴里再回去也并不能让B重新变回A,而是再生成一个发生了以上全部事情但总体发展和A类似的宇宙C。” 闪电侠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不止我和超人来到了平行宇宙,另一个我其实也是?” 钢骨:“这只是猜测,人类的理论目前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刚才那些内容还是我临时从维基百科上查的资料。” “……” 沙赞情不自禁地问:“这么方便?” “也没有。”据说仍然没有适应自己半人半机械身份的钢骨目不斜视,“但网络信号确实比之前用手机的时候强上不少。” 所罗门的智慧发出羡慕的声音。 沙赞的脸上写满了:给我也整一个! “行了。”绿灯侠说,“你都翘了一整天的课,要是再在课堂上打游戏,我怀疑哪天联盟会接到学校的投诉电话,那可太丢人了。” 沙赞:“但我总不能以维护世界和平的理由请假?联盟需要更多未成年人!” “不管怎么说,”蝙蝠侠将变成了讨论WiFi信号增幅器与假期安排的话题拽了回来,“你们还是要去阻止极速教授。只要有他在,不管是哪个闪电侠都无法跑出最高速度。”这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能量守恒原理,“在那之后,闪电侠怎么过去的,就可以怎么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