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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噩梦一般的浑噩当中睁开了双眼,挣脱鬼的身份,又做了人。 圭柏柏朝他道:“你好,麦田,我是圭柏柏,恭喜你,重回人间。” 一直淡漠的,站在一旁,静静观着,也不说话,看上去甚至有些不再状态的娄越楼把投向屋檐的视线扭了回来,他也随着圭柏柏一起,朝着麦田道:“你好,麦田。” 麦田被娄越楼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伸出手背盖住眼睛,眼泪落了下来,嘴角却是带笑的。 原来,这就是人间吗? 他忍不住摇头,又想要叹息,最后朝着娄越楼真心实意地道:“……对不起。” 娄越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你也不容易”“算了”“过去既往不咎”的话,他只是有些认真的,认真到有些较真的地步:“一句不够。” 麦田先是愣了一下,把遮住眼的手放下来,他双眼通红,他朝娄越楼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 娄越楼看着他,一字一句,用着陈述的平静语气:“你确实不应该。” 麦田被他弄得又想哭又想笑,他道:“我知道你是怎样都不会原谅我了……” “不。”娄越楼道:“我其实从来没有怪你,所以不存在原谅不原谅。” 他不等麦田露出惊喜的神色,继续道:“但是,你做错了事情,跟我道歉只是你应该做得所有事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跟我原谅不原谅没关系。” “那我……”麦田似懂非懂的看向他,那我要做到什么程度,什么程度才能赎我的罪呢? 但是娄越楼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那得问你自己,看你自己能不能原谅你自己了,做到那个程度为止。”他说着,似乎又对一旁墙壁上的青苔感起兴趣,一动不动的看起来。 麦田把目光转移到了圭柏柏身上。 圭柏柏耸肩膀:“我听他的。” 旁边浦沅终于有机会凑上来:“你好麦田,我是浦沅,一名独问柳,对了,我们这阵子可能要住在这里。” 圭柏柏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声糟糕,他的目光在麦田身上停留了很久,想到刚刚还握手言和,立刻翻脸把人赶出去有些不地道,于是只能悻悻地作罢。 圭柏柏遗憾地收回视线,拉着娄越楼:“别看了,青苔有什么好看的,带师父我去见见你住的地方去……” 留下浦沅冲着麦田苦笑着:“啊……抱歉,他们比较有性格……并不是存心……” 麦田望着娄越楼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过了一会儿才对浦沅道:“……他变化好大。” 浦沅叹息:“……差点死过去又活过来,换谁变化不大呢?” 他说着挠了挠脑袋:“我以为我们独问柳已经够怪了,但是……唉……你懂我意思吧?” 他愁得头发直掉,觉得自己是队伍里难得的正常人了。 麦田却摇头:“不。”他甚至有些诧异的看向浦沅:“你怎么会觉得他们怪?” 浦沅被看愣了。 却见麦田毫不犹豫的抛下他:“我去问问他们需要什么。” “唉!”浦沅叫了一声都没拦住,他有些茫然:“我说错了什么吗?……喂,你至于那么殷勤,刚刚被逼哭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他怎么就不懂这些人了呢? 算了,不管了。 “等等我啊喂!” . 第三十章 外门弟子的宿舍外面都是一样式的,大同小异的四合院,里面放着几间年久失修的厢房,修真者不讲究外物,只要干净整洁,大体上过得去就行,在以前,大家还住山洞呢。 圭柏柏对这屋子没啥期望,以娄越楼当下得到处境,不可能过什么好日子,他心里有数,觉得不会太好看。 但是真正见着了,仍旧还是低于预期。 第一眼见过去,就是空,接着再是乱,按道理空跟乱是矛盾的,但是圭柏柏这一刻却觉得极为贴切,地面上堆积着一些已经被砸烂的木屑,完全看不出完好时是什么模样,空气里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 圭柏柏在角落里找到臭味的源头,已经腐烂的老鼠的尸体。 娄越楼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转身,把靠墙边的凳子搬了过来,那凳子只剩下三只腿,他翘起脚尖,踩在上头,从房梁上拿下一把扫帚,开始打理。 圭柏柏憋着气,拦住他:“我来。” 娄越楼没动,他转头看了圭柏柏一眼。 圭柏柏不想把脾气发在他身上,努力挤出个笑,虽然笑得格外的难看:“我有个师弟,屋子也总是弄得一团乱,人又懒,我每次都压着他把自己的房间打理干净。” 起了个话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下去了。 他一手掐咒,清风徐来,房间紧闭的窗户猛地朝外推开,臭味出去,外面的风进来,带着林间的清凉。 “我在院子里种了一颗栀子花,香味特别浓,师妹总说呛鼻,不爱往我院子里凑,所以我那里还空了一间房。”他除去房间里的尘埃,又带走了所有的杂物。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空了。 他对娄越楼道:“现在看着稍微顺眼些了。” 娄越楼却看着他:“栀子花,然后呢?” 圭柏柏笑道:“以后让你去住就知道了,你会嫌它太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