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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剑光突然直直向他袭来,喻韶之却没动,平静地看向握剑的林廖庭。 剑身在离他一寸的时候偏移,钉在身后的树上。 林廖庭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将剑拔出,转身向山下走去。 喻韶之跟在他身后。 “清茹来了,想要见你。”喻韶之先开口道。 林廖庭沉寂的眸子这才有了一丝反应,却没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喻韶之看着他不愿交谈的模样,息了声。 从喻韶之再次见到林廖庭起,他便已经成了这副模样,用冷漠将自己包裹,谁都难以接近。 其实他也可以理解,先是林家灭门,后又在地牢被折磨那么久,再后来…… 又亲眼看着简修蕴选了阚闻萧。 他还记得简修蕴来与他们辞行的那日,林廖庭满眼都是崩溃与绝望。 第一次连看简修蕴都带着恨意。 “师尊,他是阚闻萧啊!我林家与八大门派上万条人命,你都可以不顾吗?” 简修蕴没有看他,侧头望向窗外,明明两肩都在颤抖,但最后还是咬牙说了句,“对不起。” 也不知是在说与谁听。 林廖庭哈哈大笑,红着眼向后退去,他的手握住身侧的玉佩,一把拽下摔在地上,玉与地面相触,发出碎裂的声音。 那是他行冠礼时简修蕴送给他的礼物。 “那从今日起,我便没有你这个师尊。”林廖庭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大门开合间,只闻风雪凄凄,那是离别的声音。 简修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终究没有追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简修蕴轻叹了一口气,转头问喻韶之,“你也怪我?” 喻韶之望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有什么立场怪你。” 简修蕴顿了顿,道:“师弟,廖庭便交给你了。” 喻韶之没有应声,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上,那里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根细细的红绳。 他记得他的师兄向来不爱这些艳丽的颜色。 这是谁系上的?又是为谁而系? 喻韶之喉头有些泛苦,他想,能让简修蕴沾染世俗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喻韶之抬起头,唇角像往常一样带着温润的笑意,“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照顾好这阚闻萧放弃的河山,照顾好你的徒弟。 也希望阚闻萧能同样照顾好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估计也永远不会再说了。 简修蕴和阚闻萧离开后,林廖庭便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再给过他好脸色。 他知道林廖庭对他不满。 这样轻易便受了阚闻萧的“嗟来之食”,仿佛当初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喻韶之从未辩驳。 说心中没有恨连自己都不信,但修真界本已经此重创,阚闻萧愿意退让,又何必让波澜再起。 林廖庭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而已。 简修蕴和阚闻萧离开后,他心中的恨似乎都转移到了喻韶之身上。 喻韶之也不在意,一一承受。 他想,总有一天,时间能让一切都消弭。 但后来林廖庭却仿佛连感情都没有了。 日渐沉默,练剑却愈发努力。 喻韶之看的担心,却又不知该怎么劝。 但林廖庭却突然主动找了他。 说想让他当自己的师尊。 喻韶之那时才明白,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都放在了心里。 他在气简修蕴。 他也想简修蕴了。 喻韶之明白他的意思,举办了隆重的拜师大典,昭告了整个修真界。 拜师大典那天林廖庭明显心神不宁,简修蕴在礼成的最后一刻赶到,没有上前,只是躲在人群里。 喻韶之知道林廖庭看见了,正准备把信物收回,却见他向简修蕴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决绝地接了过去。 “礼成。”礼官道。 但喻韶之心里明白,根本什么都没成,林廖庭心中的师尊还是简修蕴。 果然,林廖庭从未叫过他师尊。 - “师姐。”林廖庭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大步走了过去。 宋清茹理了理头发,笑道:“见你一面可真难。” 林廖庭勾了勾唇角,低头看向她怀中的小孩儿。 孩子刚刚一岁大的模样,趴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小孩儿被养得很好,皮肤又白又嫩,脸圆乎乎的,随着呼吸一鼓一鼓。 林廖庭的目光柔软了几分,抬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 小心翼翼的,仿佛在碰易碎的瓷器。 “孩子这么小,谢覃也不知陪着你。”林廖庭一边说,一边带着她向屋内走去。 当初须臾之间破,阚闻萧将宋清茹单独安置在一处,派了侍卫守着她,是限制也是保护,谢覃便是其中一个侍卫。 但是没想到两人竟日久生情,后来喻韶之重新掌权,她的限制被取消,便和谢覃成了亲。 只是谢覃是扶桑人,因此林廖庭待他的态度很一般,也从未叫过他姐夫。 林廖庭当初伤了阚闻萧,谢覃也看不惯他,因此宋清茹一直避免他们两人见面。 “没事儿,我再怎么说也是修士,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