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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膳食已经准备妥当。” 思君轻轻点头,偶一回眸发现乌有兰正立于自己身后,脸上不显,心中却吓了一跳。 这人应该是跟了自己一路,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 想到这里便又回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青白底绣祥云纹的简单长衫却遮不住其濯濯风姿,腰间照例悬着那块红玉玉佩,有这样天姿又精通谋略,即便为了报恩,又岂能屈居于一个小小公主府? 乌有兰将握拳的手放在嘴前虚咳了几下,睫毛微微颤动。 嬴思君扶着薄云递过来的手,迈过门槛,转过一道木屏风。 花厅布置无甚奇怪之处,反倒处处雅致,所有之物看着皆贵重非凡。 雕花八仙桌上铺着团绣牡丹样式的锦缎,摆着八大碟八小碟,碗碟皆是样式相同的莹白美人瓷。 之前看到的那名圆脸喜人的婢女捻起银针,一一试毒,见菜色没有异状便退至一边,眸光不自觉地落在乌有兰身上。 有兰轻轻抿出一个笑容,仔细净过手后,便挽起袖子为公主布菜。 思君死死盯着他露出的那节皓腕,这样专注的眼神既然他惶恐又让他高兴。 “殿下若是喜欢……”有兰话还未说完,思君便移开了视线。 乌有兰神色一时有些暗淡,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于是,花厅里又恢复了宁静,偶尔能听到银箸碰撞瓷碟的细微声响。 谁人接到圣上面见的旨意不匆匆而去,但是,思君观众人神情,似乎清河公主一直以来面对圣上召唤都是如此表现的。 思君这样想着便有些失了胃口,轻轻放下银箸。 “殿下,多用些吧!”乌有兰担忧道。 思君作未闻状,接过薄云递来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又将漱口茶水吐尽。 “殿下,是否要给各处管事训话?”薄云低眉顺眼地打理着公主衣装细节。 思君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先面见圣上要紧。” 说罢,便朝外走去,路过游廊时简单地瞥了一眼廊下请安的两人,却是一见之令人难忘的美艳女子和一消瘦男子。 “殿下好些了吗?”一旁的乌有兰低声询问。 “嗯”思君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视线,心中却有思量。 “圣上近来越发宠爱荀夫人,殿下遇上荀夫人切莫与之争执。圣上龙体微恙脾气不好,殿下定要忍耐。遇到国师,莫太过接近……”乌有兰絮絮叨叨了好久,直到公主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树木阴影落在他如玉面庞上,在这儿忽明忽暗间透出一丝诡异的红晕。 “沅芷自是为了殿下好。”最终也只能嗫嗫地说出这样一句。 思君无奈摇了摇头,却感谢他带着自己找到了公主府正门。 “殿下慢行,恭送殿下。”他立在朱红匾额下方,衣角在风中微微晃动,目光留恋在她的身上。 思君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愿,踩着一张红木车蹬上了这辆由带彩挂铃的宝马拉着的缨络四合、金箔镶嵌的香车。但见车夫壮硕如塔,cao纵着这辆既贵且重的马车却像小孩摆弄着小木车一样轻松灵巧。 思君被车厢内浓郁的熏香味熏得脑袋疼,有些苦痛地叹了一口气,便自己卷起了车帘,恹恹地靠着车厢想事情。 街上儿童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玉京有个清河主,塞外有个柏蕤王。水中永远风月住,草上满是白骨枯。” 一会儿又唱:“玉京双壁,国色无暇。乌子天姿,荀郎霞蔚。滨海神秀,塞上惊鸿……” 伴着儿童无忌的声音,思君纷杂的思绪渐渐都沉入了安宁的黑暗中去…… ☆、面圣 天地之间被一片黑暗笼罩,无边无际,无始无终,唯有远处传来依稀雨声才能给思君一点点慰藉。 她皱着眉头,似乎困惑为何自己会困在这样的景象中,心中不断涌现的阵阵强烈的痛恨几乎要湮灭了她所有的直觉。 就在这时,一丝冰凉如水的感觉从这无涯的痛恨中闪现,攀附着静脉寸寸啃食,这一线冰冷好似满含温柔,驱走了痛与恨,却反而带来了更大的空虚。 思君手指紧紧握起,似乎想要挽留某些不想失去的,却如握水一般,一切都从指尖消散…… “殿下,公主殿下!” 不耐的神情浮现在她苍白的脸上,羽翅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终于露出一双凉薄的星眸,其中的还带着刚刚睡醒后的茫然,却转眼消失不见。 思君揉了揉有些难受的后颈,又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朱红底色刻银丝柳叶的衣裳,摆出一副端正的姿态后,矜持地“嗯”了一声。 马车车门便被恭敬地打开,一个太监低头递进自己的手,思君便扶着他的手踩着车蹬下了那辆公主香车。 “殿下,好些了吗?圣上听闻殿下您贵体微恙,便嘱咐您可以先去玉澧宫歇息,让御医看看,等舒服些再去天一澄明斋。”那太监长相清秀,笑起来格外好看,言谈间的语气既讨好嬴思君,又不显得卑微。 这皇宫中的人物也格外不简单啊…… 嬴思君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埋藏在黑暗中等待给自己致命一击的人又有多少,而自己只能义无反顾地顺着这条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虽然她的记忆一片空白,但性格不会变,她是会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