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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闭眼假寐的华锋语掀起一条眼缝,看着他们兴奋地想要挖掘铁老大内幕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嘲。 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微型摄像机,这是她在市里买的,搁在火车座位的靠背上,那里有一片窄窄的空间,放摄像机正好。 微型摄像机旁还放了个收音器,之后它开始工作起来,将节目组的人去采访的情况全数纳入镜头。 “这位大婶,”一个工作人员将便携式无线麦伸到一个坐车的大婶嘴边,“您常常坐这趟车吗?” 那大婶有些拘谨,根本没经历过被人采访的事情,不由有些紧张地说:“是的。” “您看,这辆车是不是有些脏乱?这么多牲畜也跟你待在一个车厢里,很不舒服吧?” 大婶似乎有些茫然,看了看车厢说:“没有啊,还好吧。” “这怎么能还好呢?”问话的工作人员急了,忙引导她说,“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车是不是总这样,所以你见怪不怪了?” 这回大婶点点头说:“那倒是,一直都是这样的。” 得到这个回答工作人员高兴极了,果然,这辆车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乘客们都被迫接受了。 这些权益被侵犯的乘客,就是缺乏一个像他们节目一样的发声平台! 另一边在采访赶羊的羊倌。 “大爷,您赶这么多羊上火车,知不知道会给别人造成困扰?”这个问话也充满了恶意,他们或许已经习惯了恶意引导和带节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加抓人眼球的新闻。 至于被他们恶意引导的人之后会遇到什么麻烦……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就是那些人自己做错了事,虽然节目组的人刻意引导过,但也是因为这些人自己有问题,才能被引导成功嘛! 他们这是揭露社会痛点,这叫为民请命! 为民请命,他们也配。 全然不知道正在拍摄他人的自己也同样在另外的镜头内,节目组用着他们一贯的手段来“采访”新闻。 赶羊的老大爷被问的一头雾水,他的普通话很差,因为常年赶集的缘故倒是能听懂一些。 “你在说啥!”大爷cao着一口口音相当重的普通话说着,“俺咋听不懂呢?” “你是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啊?”采访者继续引导,“你看看你这些羊,臭烘烘乱糟糟的,又吵又脏,这里是人坐的火车,你非要带着牲畜上来,会给人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老大爷还是没懂,麻烦?啥麻烦?以前不都一直这样吗? “一向,是这样哩!”老大爷不会说别的漂亮话,只会老实地说出实情,他的意思是一直都这样,不会麻烦到别人的,但听在节目组的人耳朵里,意思就全变了。 “一向是这样?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赶羊上车,这种扰乱公共环境的行为已经很久了?” 扰乱公共环境?这个词大老爷真的一个字都没听懂。 “你们在干什么?回到座位上去!”乘务员发现了这边的sao动,赶紧过来维持秩序。 她看了一眼羊群,这些羊应该早就被赶到牲畜专用车厢去,却被堵在这里。 乘务员看向节目组的眼神就很不好了,这些人想干什么? “我们在采访。”陈副导挺身而出,“你们这个铁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这些牲畜上车?” “为什么不能上车?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们快回去座位上。”乘务员冷着脸说,她作为铁路职工,对媒体一向看不顺眼。 这些媒体就喜欢抹黑他们铁路,早就烦的不行了。 “不行,这个我们一定要采访,还要讨个公道!”节目组的人当然不肯放过这种新闻,“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侵犯人民权益的?现在连宠物都不能进很多公共场所,你们铁路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乘务员觉得这些媒体人真的胡搅蛮缠:“什么侵犯权益?本来就是这样的,你们这些媒体就喜欢胡乱造谣!” “什么造谣?你们觉得把人和动物关在一起对吗?不仅不卫生,还是对人的不尊重。” 他们争执起来,把乘警都惊动了,过来了几个乘警维护秩序:“在吵什么呢?赶紧回到座位上去,不要挡其他乘客的路。” 乘警来也不管用,节目组仗着自己是省台媒体,拥有话语权,而且干着正义的事情,根本不会对乘警低头。 “我们做媒体的是不会受人威胁的,维护老百姓的公平公正,就是我们媒体人的使命!”陈副导说的义正言辞。 乘警可烦死了,什么公平公正,这些媒体人就是天天没事找事。还使命,现在这些媒体人的名声有多差自己不知道吗? 但他们又真的不敢直接把人带走,否则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乱写一气呢。 正在焦灼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陈叔叔,既然你们想要维护公平正义,不如大家把事情说清楚,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循声望去,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看着非常讨人喜欢。 而陈副导看见华锋语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怎的有不好的预感。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再也不敢把华锋语当一个普通的初中女生看待了,这女孩儿聪明的过分,一双清澄的双眼似乎能看透他心里的一切阴暗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