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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道影子自暗处渐渐浮了上来,那藏在阴影里的人问道:“赵泓,你有何事?” “请将这份信送给宫里的那位殿下。”赵泓面色恭敬道。 那影子接过信,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京兆尹府。 李沐蓁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只破碎的南月玉钩。 “此冤必然将上闻陛下耳中,刘大人与赵泓乃是同邑之人,于此事,刘大人歇息了罢。”风黎川低声道。 功曹参军刘庆盛面色铁青,“那便多辛苦风大人了。” 宫钰静静地站着,仿佛一个局外人。 却听得刘庆盛压低了声音对宫钰道:“你以为,仅凭这一南月玉钩就可定赵泓的罪?” 宫钰未答话,她的那双眼眸依旧是无一丝波澜的寂静。 “没有人证,一切便是徒劳。”刘庆盛哂笑道。 “这玉钩,仅是为了让赵泓亲自上京兆尹府罢了。”宫钰轻声道。她依旧是微微笑着的,只是那一句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毕竟这鱼终归是要在砧板上,才任人宰割的。” 第十八章 计谋之辱 京兆尹府外,枝桠间的簇生的红梅便似是女子朱红的唇,寒风里温然一笑,花瓣间积了的白雪便簌簌落落地悉数落于乌瓦之下,融为一道水色。 那半弯水此刻正映着一双墨黑的官靴。 ——鱼终归是上钩了。 宫钰侧眸向台阶处望去。 只见赵泓依旧是那身墨绿的衣袍,那纵横雕绣的鸂鶒之纹繁复如生,他眉宇间是显而易见冰冷之色。 赵泓竟是着了一身官袍。宫钰心下叹道。 “你便是渝蜀江子瑜?”赵泓冷声道。 官袍加身,布衣之民理应对官行恭敬之礼,此乃东楚的古制。 这一来便是一个无形的威慑,赵泓欲以官威压制她。不过,也仅此而已罢了。 宫钰神色未变,她微微笑着,如礼俯身作了一揖道:“正是在下,赵大人幸会了,在下已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了。” 赵泓见此却是脸色一沉。 且不说那恭候多时,仿佛已预料到他必然会来京兆尹府的讽刺之意。 便那貂氅之外的手腕,右上在上,左手在下。 自古以来,右手持干戈,左手呈祥瑞。 而此揖,右手在上,乃是凶拜,是为大不敬。 好一个渝蜀江子瑜! “本官曾听人言,你是渝蜀郡守江子书之弟?”赵泓压下心底的冷意,话锋一转。 “是,赵大人莫非是见过家兄?”宫钰笑了笑,仿佛方才的暗流汹涌并未存在般。 “七年前,本官也曾于朝堂之上遥遥见过一面。可谓是传言不虚,年少有为,器宇轩昂。”言及此,赵泓的神色间却是闪过一丝嘲讽,“而今见其弟,却是相差甚远了。未曾料到,其弟竟是一斗笠遮容,畏首之辈。爱好中文网” 若是心胸狭隘,兄弟不睦,此刻便多少会沉不住气了。少年意气之时,总归是最难抵得住高低之较的。宫钰垂眸,思绪了片刻,更何况,赵泓此言,可不仅仅是讥讽,更是试探。一是试探江子书与江子瑜之间的关系,二是试探江子瑜此人城府究竟如何。 “赵大人说的极是,在下不过是个畏首之辈罢了。”宫钰道,那陡然抬眸间却是多了几分似笑非笑,“只是这畏首之辈,却是让赵泓大人不得不亲自来一趟京兆尹府。” 赵泓目光冷厉地向宫钰扫来,“如此看来,这口舌之辩,本官却是要甘拜下风了。” 宫钰依旧是微微笑着的,“赵大人谬赞了,为了多谢赵大人此言,在下还是告知赵大人一声罢。”只听得她低声道:“赵大人,此刻您还是多思虑一些七年前的沥县之事罢,毕竟稍有疏忽,您可就要自身难保了。” ——这开局之棋的微末一子,她必然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上的。 公堂之上。 李沐蓁正静静地跪着,她手里依旧是那只尚有裂痕的南月玉钩。 “宣赵泓入审。”京兆尹风黎川道,他那深绯色的袖口之上,重重掩映着云雁之纹,那双眸中是彻骨的清凉与冷静。 “下官赵泓拜见京兆尹大人。”赵泓拂袖作揖,那广袖翩染开来,正巧遮住了他目中的一丝不甘。 京兆尹风黎川与他皆出身寒门,他而今已年逾六十,却不过是一八品县令,而风黎川尚及弱冠,竟已是四品京兆尹,而今,他卑躬屈膝于一小辈,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屈辱。 不过也无妨,他跟随了那位殿下,只要那位殿下登上了皇位,权势地位便唾手可得。 “你可识得此妇人?”风黎川问。 赵泓侧头望去,便是他,也不禁目光一凝,面上露出一丝异色。 李沐蓁此刻已然摘下了面纱,那不过巴掌大的脸上,那道疤痕便似是一枯朽的枝蔓,扭曲狰狞,攀附了左半张脸,那右半张脸的肌肤如玉与此相衬,显得极其可怖。 “回大人,下官应是识得的。她似是沥县王清彦之妻,李沐蓁。”赵泓移开了视线,低声道。 这左半张脸上的疤痕,竟极似七年之前留下的刀伤。 “似是?” “毕竟,那王清彦一家已皆亡于七年前的匪寇之乱了。而今这妇人击鼓鸣冤,诉冤七年前之事,终归只是其一口之词罢了。下官瞧着她,不过是与李沐蓁有些相似而已,她究竟是否是李沐蓁尚且不能论断。故而,下官不敢断定,以免阻碍大人断案。”赵泓低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