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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不少,皆入席间,有侍女引我们到裴家奶奶和新人的席间。 新人见有人靠近,估计以为我们是裴家奶奶请来的重要客人,忙起身,裴家奶奶道:“这二位来送裴毅的尸骨。” 她这话说得直白,我有些尴尬,担心这种话说在成亲宴席上,惹新人不悦,他们不敢责怪长辈,反而冲我来,心道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说的可是来送裴兄回家。 新郎官敬酒的手一顿,新娘子的笑容也没了。 新郎官道:“裴兄……去了?” 我想了想,算上我还阳的日子吧:“嗯,就在昨日,我不知道二位今日成亲,实在冒犯,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不不不,没什么!”新娘子忙道,“其实,很感谢两位公子将裴哥哥送回……” “姑娘是裴兄的meimei?” “嗯,是堂妹,我叫裴宁,这是我的夫婿,贺子临。” 我抱拳道:“实不相瞒,这次我还带来了裴兄的家书。” 裴家奶奶叫人取来,他二人粗略看了看。 “我与裴兄……虽不是什么莫逆之交,可我受他许多恩情,有些事我就直说了,寻常人家的家书都是问其本人,这裴兄的家书,怎么封封都在问裴予?” 不说还好,一说,至少我面前的这张桌上,万籁俱寂。 “……”新娘子看向裴家奶奶。 老妇道:“此事我不再管。” 她又看了看新郎官:“贺郎,你看……?” 我在一旁道:“人已逝,我不过是想求个真相。” 那新郎官咬咬牙,仿佛下定决心般:“二位请我随我来。” 我和姬尘影跟着这对新人离开席间,身后复又喧闹起来,我悄悄问他:“听到什么了吗?” 他的耳朵比寻常人灵敏,点点头:“多是谈论裴予的。” “怎么说?” 他听了片刻:“没什么实质言语,不过他们似乎都有些害怕裴予。” “你从前也是见过裴予的,可有看出来什么吗?” “没有,至少并不是妖。” “那倒是可以说也不一定是人。” 姬尘影不置可否。 新人带我们去的,是一处墓地,几十座坟冢连成一片,像是一座陵园。 他二人带我们来到其中两座孤坟前,墓碑上的字分别是裴毅、裴予。 “这是裴毅哥哥离家时立下的墓碑。” 裴毅的墓前杂草丛生,碑也在这一片碑林中显得极其破败,而就在他旁边的裴予却像是日日都有人擦拭供奉,瓜果花卉都是新鲜的,香也刚断不久。 我问道:“看来裴兄在家里过得不怎么好啊?” 二人眼神闪躲,都没回应。 我与姬尘影将裴毅坟前的杂草除干净,又擦拭了它的墓碑,并没有用术法。他走前立的这个碑,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不知他当时是否就已想好了。 我看着身旁上香的姬尘影,心道若不是裴毅,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心爱之人再续前缘,我欠裴毅的确实太多。 那对新人在一旁看着我们做完一切,不疑问不阻止也不掺合。 我将香插好起身:“好了,可以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 裴毅是小妾生的,他娘亲生下他后坐月子没能坐好,脸上和身上都起了许多红疹,大夫人算得上心善,替她找了许多大夫来瞧,未能见好。 如此他娘遭到了丈夫的嫌弃,娶妻娶贤,纳妾纳美,没有美貌,身子又垮了,便一下被冷落,世家弟子一向聚团,裴毅从小就与其他妾室的孩子合不来。 唯有大夫人唯一的儿子裴予,性子温顺,肯同他说几句话,二人关系也算是好的。 裴毅长到十来岁,他娘亲去了,一个人在冷清院中苦苦熬了十几年,临到死都没能见到厌弃她的丈夫最后一面。 裴毅没有娘亲,在家中更是举步维艰,万幸的就是大夫人对他的确不错,多少照顾着,其他妾室的孩子也就不敢怎么欺负他。 十六岁时家中最大的jiejie出嫁,他于席间一见自己的堂妹误终身,性子懦弱的他头一回跑去求大夫人,替他求亲。 大夫人原本欣喜,已经吩咐人去准备聘礼了,并去问问是哪家的姑娘,这一问才知道那姑娘叫裴宁,是他的堂meimei。 也就是今日成亲的新娘子。 裴毅为此大受打击,整日闭门不出,连平日最疼的弟弟裴予都不见。 半年后,裴予没了。 这小公子在外求学,不知怎么的竟误入了魔界,听说被妖魔鬼怪啃食,连一块衣服破布都没能留下。 墓碑立了,寻不回尸身,只好埋一座衣冠冢。 大夫人就这一个独苗,为此大受打击,成日里疯疯癫癫,见谁都说像裴予,最终演变为强夺山下村庄里的孩子了,裴家无奈只好将她关起来。 这一桩事乃为仙门世家丑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云州城与无尘峰有些近,我也是听过别人传闲话的。 不过,事情若是到此就结束,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母亲失了孩子疯癫,扯不上鬼怪上去。 而一个月后,裴予居然回来了。 裴家人喜不自胜,大夫人更是哭得跟泪人似的,就在这花好月圆人团圆的好时候,老夫人,也就是裴家奶奶察觉了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