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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暝活了过来,为了养伤,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了这里,前往荒无人烟的雪山。 那里靠近阴阳交界之处,荒芜冷寂,妖兽都不屑于去那里,但却刚好适合身为孤狼的它。 它很快养好了伤势,却没有再离开雪山,而是留在了这里,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后来却渐渐成了习惯,喜欢上这里的静谧,没有任何妖和人来打扰它。 这里成了雪暝的地盘。 偶尔有闯入这里的妖兽和人类,都被它杀死吃掉了,也许因为它比以前更强,渐渐的再也无人敢闯这里,这里成了妖兽与人类的禁地。 它不需要伙伴,也不需要族群,什么都不需要,这样就挺好的。 偶尔它也会想起那个人类女子。 但它再也没有见过她。 它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也许再也不会见到。 雪暝就这样在这里孤零零的住了几百年。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小孩都送了进来。 小孩被绑着手和脚,那几个人类扔下他,很快就逃离了这里。 雪暝想了想,这应该是人类送给它的食物。 其实它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猎杀过了,大概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前,它就发现自己不用进食,也不会饿不会死,甚至只要呼吸天气灵气,都可以渐渐的变强,它的皮肤比山石还要坚硬,一爪子可以拍断一根大树……它早已不是那只弱小的,随时会沦为鱼rou的小狼了,就连进食都变的可有可无…… 它知道妖兽和人类都害怕它。 但它从不在乎这些事。 只不过,那些人类为何要送食物给它? 雪暝默默的观察着那个小孩。 小孩长的十分的丑陋,比它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更丑,只不过雪暝倒不觉得如何,在它眼中,人类是另一个物种,它本也不会分辨人类的美与丑,在它眼中都大同小异。 一定要给美一个概念的话,就是那个曾救过它的女子,有着它心中所有关于美的想象。 至于这个小孩,丑到连它都能分辨出来,也算是一个另类了。 也许是太丑了,所以才被丢弃。 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样,因为是一个异类,就被驱逐出了族群,自生自灭。 原来人类也一样。 会驱逐他们之间的异类。 甚至有时候比野兽还残忍。 他们明知这里有自己在,却还故意将小孩送来,显然是希望小孩死去。 雪暝默默看了很久,它不喜欢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更不需要别人给它送食物。 终于,它走了出去。 一步步来到小孩的面前。 一个奄奄一息,快要死的孩子,自己是杀了再扔,还是直接扔出去? 雪暝思索着。 就在这时,小孩开口了。 他小小的脸蛋,被冻的通红,但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恐惧、害怕,反而十分的冷静平和,他用微弱的声音恳求:“你能不能从我的头吃起。” 雪暝见到过很多人类死前的哀求,见到过很多野兽垂死挣扎的一幕,但不论是人还是兽,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是恐惧的。 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也许是太过荒谬,让它觉得意外,雪暝凑过去,故意装出凶狠的模样,冷冷问:“为什么?” 小孩说:“这样不会痛太久。” 原来如此,但雪暝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害怕自己。 小孩说:“害怕的话,你就不会吃我了吗?” 雪暝说:“不会。” 小孩说:“害怕没有用,所以我不怕。”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做到却不容易,雪暝审视着对方。 一个被族群抛弃的可怜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恳求一个野兽,从他的头部开始吃起…… 雪暝视线扫过小孩瘦弱的身躯,露出讥诮的神色,忽的割断了绑着他的绳索,转身从这里离开。 虽然这食物肮脏、瘦小、丑陋,看起来就很难吃,但要是当年的话,它一定不会这么挑剔的。 不过现在,它早已过了饥不择食的时候了。 你很幸运,碰上了我不饿的时候。 小孩无处可去,留在了雪山上。 如果是别的闯入者,雪暝一定不会容忍,但这个毫无威胁,被抛弃的小孩子,它难得默许他留下。 对于雪暝来说,小孩的存在,和林中一只鸟儿,洞里的一只虫儿,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不打扰它就行。 但小孩却想的很多,他大概害怕自己吃他,费尽心思的讨好自己。 有一天雪暝走出山洞,忽然发现前面的空地上,摆了整整齐齐一排果子。 雪暝懒洋洋的瞥了一眼,吃了几个,剩下的都一爪子踢开。 后来,它每天出门,都发现有果子静静摆放在洞口,且恰好是自己吃过的那几种。 再后来,它散步回来,会发现从未整理过的山洞,洞门口的杂草被清的一干二净。 再后来,它发现只要自己不在,再回来,自己的窝里会铺上干净柔软的树叶。 再后来…… 小孩几乎从不出现在它眼前,却又似乎无处不在,小心翼翼的做他能做的事情。 如果雪暝想,它可以轻而易举抓住这只小虫,吃掉它,咬死他,但它没有这样做,而是任由小孩做着这些事,虽然它从不需要这些,但是奇怪的也并不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