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历史小说 - 灯火尽阑珊在线阅读 - 第58页

第58页

    “桑梓,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他。”离开前齐时雨说道,“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师弟桑茂没有死,活得好好的,我在卫卿泽身边见过他。”

    桑梓朝齐时雨笑了笑,远离中原这么多年,还能得到师弟的消息,她很高兴。

    第48章 风雪夜归人

    北风呼啸,雪满长安。

    一辆马车从荒原驶入京都。

    已经入了夜,城门早已关闭,守城的侍卫来来回回巡逻着这座威严的城池,锐利的兵甲在黑夜里无声宣告,任何在夜间企图靠近它的人,都会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

    “就停城门边上吧。”马车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驾车的车夫还没载过这么不要命的主,却又不敢在这位出手阔绰的东家面前提出丝毫的质疑,刚马车停在城门外,就收了银子迅速离开。

    齐时雨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紧闭的城门外,雪片很快落了满头满肩,像是朱颜生了华发,锦衣添了狐裘。

    守城侍卫当差数年,敢夜闯城门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侍卫们立刻不动声色地架起了弓箭,其中有两人走到了城墙边,点起火把朝城楼下大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夜闯京都?!”

    齐时雨抖了下身上碎雪,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印,那是他走的时候,喻寒依让他一并带走的。兴许是真心喜欢过的缘故,喻寒依比世上的所有人都了解齐时雨,他早就猜到,不论缘由,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齐时雨拿着印章的手举过头顶,火把的光明照在上面,金属的光泽在白茫茫一片中格外显眼。

    “让高桓来见我。”面对着无数直指自己的箭,齐时雨站在守卫们视野的中心,淡然地说道。

    他稍稍抬头看向城楼的时候,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仿佛南疆那个随和的落魄男人不过是抹不真实的幻影,从前将朝野百官玩弄股掌的宣王从未真正离开过。

    齐时雨的表现的确唬住了侍卫们,城楼上的人丝毫不敢怠慢,禀告给队长后,立刻将打开城门将人迎了进来,接过小印往宫里走去。

    齐时雨将昏迷中的沈停云抱下马车,在城楼边找了个地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高桓今夜当班,看到守卫拿来的齐妃印章后,差点以为是夜里光线太暗,看错了东西。

    可铜制的小印上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字迹,无论反复确认多少遍,都不会有所改变。

    是齐时雨……

    他怎么还敢回来?

    高桓没有禀告喻寒依,直接去了城门。

    齐时雨坐在城楼的楼梯上,怀里抱着沈停云,低声说这些话。侍卫们不知他的来历,不敢靠近,远远站在一侧观望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停云,咱们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想回来,但为了治好你,咱们必须得回来。”雪夜风寒,齐时雨为沈停云披上大氅,“要是实在治不好,咱们就立刻走,去安南或者漠北,找个好点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一起走。”

    他像一个深情的情人,体贴入微地为恋人遮挡着风寒。

    高桓冷眼看着两个依偎在一处的人。

    齐时雨怀里的那个人,他曾经见过,是和陛下一道前往皇陵平乱的时候,那个穿着龙袍一身血渍倒在地上的男人。虽然容貌与当年有稍许差异,但高桓清楚他一定是皇陵里死去的男人。

    很好,他竟也还活着。

    当年的乱臣贼子,原来都好好活着。

    高桓手指放在了佩剑的剑柄处。

    没了牵丝引牵制的陛下,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身为陛下脚边的猎犬,高桓必须拥有獠牙。

    当年他是真的想杀了齐时雨,但怕陛下伤心,最终也没有动手。

    但如今陛下已经有了更爱的人,齐时雨是死是活,早也不会影响太多。如果自己在这里杀了他们两个,一夜的大雪就能把一切痕迹掩埋,明日城楼依旧人来人往,谁也不会知晓午夜时分的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齐时雨注意到了高桓和他拿在手上的剑,瞬间收敛了深情款款的模样,冷声说道:“高大人,许久不见了。是不是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我?”

    高桓没有握剑的那只手抚摸着剑锋,朝着齐时雨点头:“没错。而且我在想,如果现在杀了你,陛下是不是不会知道。”

    齐时雨冷笑。

    “你以为,陛下当真会放我一个人离开京都?当我的马车踏上京畿道的瞬间,怕是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将一切告知了他吧。”齐时雨挡住了沈停云的脸,替他将大氅整理好,随后将人抱紧在怀里,之后才跟高桓继续说道,“不如高大人赌一赌,你今夜动了手,明早陛下会不会传你进宫质问。”

    高桓笑了:“乱臣贼子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陛下会因为你对我怎么样吧?”这话高桓说得心虚,他也摸不透小皇帝的脾性,但知道对方至少不会喜欢手下的人违背忤逆自己的命令。

    “乱臣贼子?”齐时雨的一双眸子凌厉地看向高桓,高声呵斥道,“高大人是不是不记得了,当年人全都已经伏法,陛下金口玉言,总不能是有人欺君,瞒过了陛下的眼睛吧?”

    高桓举起剑,朝齐时雨比划了一下,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但到底该是对国忠心还是对君忠心的难题悬在那里,令他迟迟不敢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