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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多年前恰好听见的那一声,而心中有数的穆骏,方敢答应与颜昀联手,方敢在今日,来此密谈——不然,他真怕这位心机深沉的前朝皇帝,实是有意害他,转手就将他卖给穆骁。 穆骁未必不知他暗有不臣之心,只是,穆骁需要穆家,而他行事一向谨慎,未有任何错处漏出,可叫穆骁拿捏发难。若无错而贬杀皇族功臣,只会叫皇族人心惶惶,若有人为自保而接二连三谋逆,穆骁将不得不清理穆家而难以控衡其它高门,这应不是希望朝堂稳固的穆骁,愿意看到的。 心有底气,亦心中郁懑。撩袍坐在茶几对面,与颜昀密谈一阵后,肃王穆骏,既为一遣心中郁气,也为能给自己这桩谋逆之事,增添筹码,望着眼前曾算计他的前朝皇帝,噙着笑意道: “本王与长乐公推心置腹,长乐公却不够坦诚,令夫人因天子无德,处境近似花蕊夫人,这样的要事,长乐公竟不主动告知本王。” 颜昀搁于几上的手,微一僵凝,眸光淡淡落在穆骏面上,尚未言语,又听肃王穆骏接道:“长乐公何不携夫人一同来此密谈,若能有夫人相助,你我二人所谋,定然能事半功倍。由本王安排好一切,请夫人将穆骁引至刺杀之地,只要穆骁一死,之后的事,自有本王善后,定不会牵连二位,二位尽可继续做神仙眷侣,白头偕老,恩爱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1 17:56:38~2021-04-02 17: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轩、许上、咸鱼之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孩子 肃王自觉言之有理, 但却久久没能得到对面男子的颔首赞同。 这样的沉寂,似一泓无波无澜的深水,让肃王有种自己还在被颜昀牵线玩弄的错觉。他忍等片刻, 不再压抑心中不耐与不快,进一步催劝道:“若能得到夫人相助, 此事功成机会更大, 这样简单的一笔帐, 难道长乐公竟算不过来吗?!” 却见有顷未语的颜昀,抬起眸子, 静静看着他道:“伴君如伴虎,若我妻子, 在引穆骁前往刺杀之地时,被穆骁发现异常,届时第一个死的, 就是我的妻子。我与殿下联手谋事,就只是为保我妻子无虞, 若我妻子有个三长两短,纵最后事成,穆骁身死, 殿下登上皇位, 对我来说, 又有何意义?!男儿谋事, 不必牵扯妇人入内, 此事请殿下往后不要再提。” 平静的眸光,似是清池镜面,不含半点情绪,又似是雪亮刀光, 泠泠地映着人心。肃王听出颜昀语中隐含威胁之意,好像即便行刺穆骁成功,但若中间顾琳琅有个不幸,颜昀他能不管不顾地将天捅破,到时他穆骏,也别想声名清白、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 竟似有些像被颜昀裹挟上了贼船,下不来了……肃王在心中暗叹一声后,又想颜昀既对妻子如此情深意重,自己也相当于拿捏住了颜昀的命脉。知道颜昀软肋为何、将他的命脉拿捏在手中,在与这样一个深沉之人一同谋事时,才不至时时惴惴不安,担心有遭受背刺之险。 如此一想后,肃王也不再就此多言。他将试图联手顾琳琅一事,压在心中不提,与颜昀继续先前密谈。偏僻幽宅中,男子声音低微时,罗浮巷香雪居,男童脚步带风,呼呼作响。年幼的颜慕,如一头小牛,一路小跑,冲出了香雪居,停在邻居郑家门前。 因为以前同娘亲来过郑家,知道寡居无子的郑夫人,不仅性子和蔼,也很喜欢孩子上门做客,颜慕原打算同门仆说一声后,就直接进去找母亲的。 但,他走停在郑家宅前,却见这大白天的,郑家两扇大门,闭得密不透风。颜慕抬手拍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仆从过来开门。那仆从,不待他开口,便问他是否是来找长乐公夫人的? 颜慕边点点头,边就要往里走,可两只脚,还没迈过大门门槛,就又被拦住。只见那阻拦的门仆,和煦笑对他道:“长乐公夫人与我家夫人,一起去东市看‘香桥会’了,马车刚走没多久,一时半会儿,应是回不来的,小公子还是回家等夫人吧。” 所谓“香桥会”,是七夕佳节的一个节庆习俗,时人将线香扎搭成数丈长的香桥,用彩线编织的鲜花,进行装点,在夜幕降临时,对之进行祈福,再在祈福后,将香桥燃化,是个寓意感情恩爱、多福多瑞的吉庆风俗。 东市大得很,香桥会定也不止一处,颜慕不知该去哪里找娘亲,只能恹恹回家了。原想着他是爹爹娘亲感情的纽带,他要在七夕这个特殊节日里,将爹爹娘亲,紧紧系在一处,让爹爹娘亲感情更好。可,娘亲不在,爹爹也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颜慕还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孤单过,他一个人坐在园子里,边等着爹爹娘亲,边看时光一分分地流逝,看渐渐夕阳将落、晚霞满天,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被残阳拖得老长,而爹爹娘亲,依然没有回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空旷的园子里,对影成双。 没有了爹爹娘亲的陪伴,香雪居的空旷与安静,沉寂地像是幽海。本就心事沉沉的小孩子,在孤单的包围下,愈发心绪沉重、恐慌彷徨,人如溺在深海之中,一颗心,随着渐沉的天色,越发下沉。 颜慕心沉时,他的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真以为是郑夫人邀她上门的琳琅,在郑家大宅,见到晋帝穆骁的那一刻,心中之惊骇冲击,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