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她(下)
“这是何意?” 扁梁图察觉到几位秘教成员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和紧张,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分歧,几人面向不同方位的站姿足矣说明这一切。 皇甫晴和稚泣是同一边的,少年的脸颊露出几分腼腆和慌张,他似乎是这场分歧的始作俑者;另一边则是第一眼见到的女性。扁梁图终于反应过来她身穿了一套医女的服饰,医女脸色愠怒,似乎很快便会说出斥责的话语。 一场血rou相拼的战斗过去,紧接着便是一场伙伴间的分歧较量,想必几位秘教成员都身心俱疲。 扁梁图捉摸自己该如何从这种局势中渔翁得利,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弄清情况。 皇甫晴首先看了眼医女,医女则皱眉,一副“后果自负”的无奈。 “事情要从很早的地方开始说起,”皇甫晴对扁梁图说道,“但我们现在时间相当紧迫,道观那边已全是官兵,过不久他们就能在山间溪流的下游寻得隐士的尸首,我们得尽快分开。” “那请快些说吧。” “倾莲公主身边的侍女沈朔霞,是杀害他族人的凶手,”皇甫晴指着独孤麟奇,补充道,“灭族。” 扁梁图点头。血海深仇,正常人都无法抛之脑后,他能理解。 “而下达灭族命令的人,就是倾莲公主本人。” 独孤麟奇在刚才就知道这件事了,彭雀很确定,十一年前倾莲公主确实命令侍女进行了一次屠杀,他不清楚屠杀的具体位置和原因,但结合蒋昆仑的描述,毫无疑问只有一人符合所有特征,尤其是那双碧绿的眼眸——世间罕有。 在扁梁图醒来前,独孤麟奇已为这个真相而绝望,他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现实了,可再次听皇甫晴说出事情的真相,内心还是如崩落的山坡,轰然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愤怒、无奈、痛苦、憎恨……一块块巨石集结了人类最负面、最深渊的情感,顷刻间将理性压倒进血染的石堆下,他艰难地呼吸,命运无常的悲哀让他几近流泪。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他的杀父仇人,那双梦寐以求的玉手掐折了父亲的脖子,挖走了母亲的心脏,砍断了jiejie的脖子,最终悄无声息地离开,留下永远弥散血腥味的独孤远山——那儿已经改名换姓,被外人叫做“血山”。 沈朔霞后来还到过那里吗?他想亲自问问她。 她知道独孤远山每年的同一时间会发出冤魂的哀鸣吗?知道那些不甘流入深土的血液会如沸腾般在地面翻滚吗?知道在京城、在现在,有一位急切而愤怒的复仇者在等待她的死亡吗? 她应当知道,必须知道。还有命令她做这一切的倾莲公主,她要为此付出代价——无论原因为何,她都该死。 “灭族之仇……”扁梁图低语,“不共戴天。”他这番话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煽动?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但当听到公主命令侍女屠杀时,他确实感觉心中的某块事物毁灭了。他恐惧公主、厌恶公主、同时也敬仰公主,因为她确实是少见的能人,即便她本人没有做出什么举世瞩目的政绩,但她统领了一群并不服她的人,让这些重臣各司其职,西朝蒸蒸日上。 扁梁图算不上多么忠心的大臣,但他至少心系这片土地。他承认倾莲公主的能力,这或许也是他久久未下决断的原因,他宁愿相信如今冷漠无比的公主还有善良纯真的一面——但他听到了从未听过的事。 公主竟然在十一年前发动过一场屠杀。 十一年前,龙历五七五年,公主甚至不在京城! 扁梁图困惑不已,说道:“十一年前,倾莲公主应当还在北境,你们如何知道是她命令侍女进行屠杀?” “我知道这件事。” 彭雀的声音非常结实,第一次认真倾听没有透过盔甲说话的声音,扁梁图觉得有些新奇。 “是恭莲队的前辈告诉我的,”他神情中流露怀念,“恭莲队正式成立是公主在北境时期的事,那时,公主麾下就有大概四、五名恭莲队成员了,弓箭手泰鸿多、侍女沈朔霞、恭莲队的前辈、还有一两个他也不清楚的人,大概就是这样。而在恭莲队成立没多久后……所有人都接到了屠杀的命令。” “所有人?!” “大小规模不一,有的只是杀死一户人家,而有的……最恶劣便是独孤远山。”彭雀向独孤麟奇微微颔首以表节哀,独孤麟奇皱了皱眉,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重磅消息的震撼程度不亚于独孤远山事件的真凶是沈朔霞,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为何要这么做?”独孤麟奇质问道。 “我不知道……”彭雀沉稳地摇着脑袋,强健的颈部在每一次扭转时都露出优美的肌rou曲线,“前辈只跟我提过一次,后来他失踪了。” “他叫什么名字?”皇甫晴随口问道。 “好像是方徊,也可能是方回,我记不太清了。” “方徊?” 皇甫晴愣住了,他看了眼沈亚,沈亚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神陡然变得柔情。她三步并两步冲到彭雀面前,一双动情的眼眸荡漾着些许泪花。 她哽咽了片刻,问道:“你说的那个方徊,他是不是有一只残耳。” 彭雀大为震惊:“你认识他?” “她当然认识方徊,”皇甫晴捂着额头,话语之间带着复杂的笑意,“那是沈亚的丈夫。” 沈亚顾不上皇甫晴略带调侃的说法,她紧紧盯着彭雀,继续问他。 “你最后一次见到方徊是何时?” 彭雀总算反应过来,可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什么情况。自己的恭莲队前辈方徊是沈亚的丈夫——而沈亚是秘教的人,那方徊究竟是什么身份?恭莲队和秘教又有何渊源? 他脑袋一片糊浆,人偶似地回答沈亚:“是在我加入恭莲队后没多久,在京城的一间酒馆,我已经记不清名字了,不过我确定,那儿已经被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