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 第177节
声音冷淡,简洁平静。 两通通话声音交织在一起。 程弥:“司庭衍!” 司庭衍却像没听见一样。 见这场景,郑弘凯像是享受到了变态的快意,笑了起来。 他说:“很简单,你当年弄断了我三根手筋,现在我要你还回来。” 郑弘凯声音变得令人恶寒:“现在拿起刀,往你手上扎一刀。” —— 夜色依旧浓重,路灯灯影如流水,滑过司庭衍侧脸。 郑弘凯说让他往自己手上扎一刀。 手机那边传来他名字,程弥在叫他,在阻止他。 司庭衍却一秒也没有犹豫,右手拿过一旁的刀。 然后,眼也不眨,刀尖往下,直直扎入握着方向盘的左手背。 金属扎入血rou。 血流瞬时流出,从司庭衍筋络分明的手背往下落,沾上方向盘。 滴落在程弥崩溃哭喊的声音里。 而这个过程里,他眼睛从没往手上看一眼,沉默注意着路况,车速未曾停下,一秒也没有耽误。 —— 程弥指节紧紧掐握在方向盘上,指尖都发白。 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郑弘凯放肆作恶,笑声里满是快意,又一次拿她要挟司庭衍。 下一秒,程弥方向盘忽然一阵打转,轮胎疾速摩擦柏油路面,发出刺耳声响。 她没再对着电话那边叫司庭衍。 程弥车头调转,直面郑弘凯。 风声呼啸过野,卷过车窗,掀过她长发。 透过挡风玻璃,程弥长发飞扬,眼睛坚毅又冷漠,眼眶发红盯着郑弘凯。 —— 柏油路很长,仿佛通向天边。 这时,公路上射来一道车灯光。 空寂的公路上只有两辆车,忽然有其他车闯入,一下子动静引人。 程弥神经跳了一下,视线随之落向车窗外后视镜。 来车从她公路后面奔来,车速快到仿佛快要撕裂空气。 车还未驶近,程弥已经认出。 是司庭衍。 郑弘凯在,让司庭衍过来了,这里对司庭衍来说,就会是一场大灾难。 只两秒,程弥便从后视镜上收回目光。 她不会再让郑弘凯拿她要挟司庭衍。 如若能保他一生平安,她愿意为了他,让自己这副身躯为了他死。 程弥油门直踩,开着车,直冲郑弘凯而去。 —— 程弥的车跟郑弘凯的车疾速相对。 司庭衍发了疯一般,油门踩得飞快,直追程弥。 程弥的车头跟郑弘凯的车头在缩短距离。 司庭衍的车跟她的车的距离,也在争分夺秒急剧缩短。 在程弥撞上郑弘凯车那一刻,司庭衍车头终于与程弥车头齐平,帮她冲掉了不少撞击力。 最后,三者交集于一点。 寂静的公路上爆发出巨响。 车身凹陷,轮胎刺耳。 三辆车天旋地转,撞向四面八方。 —— 紫红天际,天快要破晓,日芒扯出一道微弱的分界线。 生命在消逝。 像硝烟过后的战场。 车厢里弥漫汽油味,血光模糊程弥双眼。 时光仿佛开启了隧道,这一瞬间,程弥记忆恍惚和五年前重叠。 她闻过车祸后的汽油味,也被血色模糊过双眼。 司惠茹告诉她,司庭衍转去首都医院病危那天,一直在等她,没有等到她。 其实她去过的。 那段时间黎烨衡跟司惠茹还有联系,大家都在担心司庭衍,司庭衍在医院什么情况,黎烨衡跟黎楚一清二楚。 而程弥每天都会跟黎楚打电话,听她转述司庭衍平安的消息。 五年前司庭衍在这座城市病危那天,程弥接到了黎楚的一个电话。 她撂完电话,拖着二十四小时未睡的躯体,不断紧揪的心脏直奔机场,在出租车上拿着手机手抖忙乱地买飞机票。 她心里汹涌着向着他的想念,呼啸着担心和惊惧。 最后,在凌晨酒驾猖獗的十字路口,这些情绪和她乘坐的那辆出租车,一起被撞得支离破碎。 那天城市下着小雨,程弥也躺在这样一个世界颠倒、汽油满鼻、血污溅地的车厢里。 那天几天前程弥纹在左边胸脯,心脏之上的纹身,在一场大火里消失,刻骨铭心被洗刷。 一个月前司庭衍吻她时,问她为什么会有这块疤。 程弥有点难过当时没告诉他,是纹身。 是他,她纹了一个他。 sty。 三个字母,安静盘踞亲吻在她胸口上。 她爱他,他统领她心脏,她心跳为他热烈。 那天她不幸运,碰上出租车车祸后汽油泄漏,电瓶短路,车身自燃。 这场大火,将他从她的心脏上生生拽离,又被植皮覆盖,悄无声息。 那天她躺在漫天血泊和火光里,轻念他名字,像是只要叫他,他就会出现在她血色模糊的视线里。 想他平安,想他健康。 想见他。 她想见他,很想很想。 特别想他。 …… 程弥特别希望,今天这一切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们还在五年前,刚分手,还没有重逢。 他不用再经历苦难,不用再舍身护她。 可没有如果,这一次,她躺在这片血泊里,还是很想见他。 而这一次,天神仿佛降临。 司庭衍满身血污,精致脸庞白皙病态,左侧额头染血,跪伏在她面前。 车里汽油味愈发浓烈。 司庭衍受伤了,脸色隐忍剧痛,将她抱了出来。 再一次将她从死拉向了生。 每一次,都在将她从地狱拖向白日。 —— 程弥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郑弘凯临死之前,还要置躺在车里奄奄一息的她于死地,以此折磨司庭衍。 司庭衍将她从车里抱出来之前,刚从再次跟郑弘凯撞击的车上下来。 司庭衍将她抱靠在路边路灯下。 明亮,显眼,很安全。 会有人来救她。 晨光和夜色交织,远处一丝丝橙红攀爬在灰暗天际。 荒野枯草上,破旧的面包车,汽油燃起熊熊火光。 郑弘凯已经疯了,整个人被火团包围,车里爆发出的却不是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