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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望望远处正往这边巡逻的金吾卫,道:“我是趁着今天?刚搬来到处忙乱,偷着过来找你的,我如今在宫里没有身份,只是跟着阿耶,大约再过一两?天?就得出宫去了,若是你有了消息,跟我阿耶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好,一旦我有了消息,立刻告诉曹公。”沈青葙猜测着她帮卫恒鹤的原由,试探着问?道,“曹jiejie,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曹五贞叹口气:“我想?等养好了手进梨园,继续弹箜篌,可我阿耶说,乐师身份低贱,我天?资又不够高,就算再努力也挤不进一等一的位置,况且这次的事?也实在让人后怕,所以,我阿耶正在给我找人家,想?要我早些嫁人。” 她瞧着道边的细草,唇边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我当?年初学琵琶的时候,你师父罗黑黑在长安最是知名,那会子我还?想?着,等我学成,肯定能像她一样闻名天?下?,结果?后面发现琵琶上?面天?分不够,不得不改学了箜篌,好容易学出点模样,又碰上?这回事?……等嫁了人生了孩子,一天?到晚绑在内宅里,哪里还?有功夫弹箜篌?想?想?真是不甘心?啊!” 沈青葙心?中不由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轻声道:“曹公是通情达理的人,若是你不想?嫁人,要么就跟曹公再商量商量?” “罢了,我阿耶也是为?了我好,我心?思太?杂乱,不能够专注于箜篌,将来成就也有限。”曹五贞转过脸看她,眼睛里突然迸出一星火样的光芒,点亮了她憔悴的容颜,“沈司言,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天?分这么高,心?志又这么坚定,也许我不该说这话,但我总觉得,就算你进了尚宫局,也千万别丢下?琵琶呀,以你的能力,将来肯定是国中琵琶第一人,丢掉了就太?可惜了!” 沈青葙看着她亮闪闪的眸子,不由自?主说道:“好,我决不丢下?琵琶!” 曹五贞轻轻叹着气笑了起来,眼角几痕浅浅的纹路,为?她秀丽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岁月锤炼出的韵致:“那就太?好了!” 不远处灯火闪烁,金吾卫看看就要巡到近前,曹五贞飞快地说道:“我该走了,若是卫先?生的事?有了消息,一定记得跟我说一声啊!” 她闪身向树后一钻,分开长草,躲躲闪闪地往掖庭的方向去了,沈青葙停了片刻,这才回头往尚宫局走去,一路上?想?着曹五贞方才的话,不由得感慨万千。 谪仙般的卫恒鹤要剃度出家,为?应长乐守陵,一向斤斤计较的曹五贞为?了他求到自?己头上?,还?与她化解了过去的龃龉,这世间的事?不到跟前,谁又能料到会是什么结果?呢? 更加想?不到的是,曹五贞竟然劝她不要丢掉琵琶,沈青葙想?着她被酷刑伤到的手指,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指腹上?丝弦磨出来的茧子似乎淡了些,经常握笔的中指关节处,茧子却越来越厚了。沈青葙不觉笑了下?,连日来忙于公事?,已经许久不曾摸过琵琶,看来该从新捡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再这么练下?去,这一双手,到最后会长出多少茧子呢? 第二?天?一早,苏延赏悄悄离开洛阳,前往幽州查察康显通杀良冒功一事?,因是秘密查办,朝中所知的人并不多,而沈青葙拟诏的事?,也只有同是当?事?人的王秀和身为?上?官的仆固隽、韩叶知道。 仆固隽细细看完那纸诏书,亲手锁进密件柜中,低声道:“想?不到她竟有这份能耐。” “莫说年轻一辈,就算在老?一辈中,也极是难得了,”韩叶咳嗽着,断断续续说道,“看来背后下?了不少功夫。” 仆固隽点点头,道:“有天?分又肯下?功夫,也就难怪陛下?对她另眼相看。” “说起来,连我都不曾想?过拟诏书,”韩叶抿了一口冰糖梨水,压下?喉咙间的痒痒,“真是惭愧,若昨天?夜里换做是我,只怕要向陛下?谢罪了。” “尚宫之职,原本也没要求拟诏。”仆固隽转过头看她,“韩尚宫,你咳嗽了好些天?了,是不是请医师来看看?” 门?外,张玉儿正躲在窗边凝神听着,余光里瞥见方才去取纸的侍婢已经返回,连忙站直了,扬声说道:“仆固尚宫,我能进来吗?” 门?里,仆固隽收好钥匙,道:“进来吧。” 张玉儿走进门?来,行了一礼:“仆固尚宫,韩尚宫,今早我与王典言交接时,王典言说昨夜陛下?有下?诏书,但我方才在新归档里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那是密件,归在密件里,”仆固隽习惯性地皱了眉头,“怎么,王秀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也许是我没留神听,”张玉儿忙道,“不怪王典言,应该是我没留神,仆固尚宫千万别责怪她。” 仆固隽的语气严厉起来:“你总是替她遮掩!她也该更仔细些才是,老?这么丢三落四的,成何体统?” 韩叶抿着梨水,淡淡一笑:“要么还?是让王秀过来一趟吧,我当?面说她一回,想?来她以后会更勤谨些。” “王典言昨儿熬了大半夜,这会子在补觉呢。”张玉儿满脸担忧,“王典言应该是跟我说了的,肯定是我没留神,这事?不怪王典言,都是我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