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倾酒。
乔卿久碎碎念, “小气。” “你有猫了还不够看?看哥哥干嘛?”萧恕掀眼皮,漫不经心的讲。 怀里的布偶猫恃宠而骄的露出柔软的腹部, 乔卿久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 继续对萧恕卖萌讨好,“哥哥。” “有话就说话,总喊我做什么?”萧恕推出根烟, 拿在指尖没点, 清冷回。 乔卿久不气馁,她搂着猫往萧恕身边蹭, 光滑的手臂蹭着萧恕的手臂, 软甜喊, “萧恕哥哥。” “别卖萌。”萧恕铁了心给她点儿教训, 讲完就咬上烟, 神情恹恹, 不搭理人了。 “略略略。”乔卿久嘟嘴做鬼脸,索性就不哄了。 男人都是狗,哄他还不如亲一会儿了事呢。 回家再亲吧, 这儿人多。 吞云吐雾半支烟的功夫, 乔卿久已经和应长乐搂猫自拍完毕, 正低着头精修。 萧恕沉默着给自己剥薄荷糖, 目光灼灼望着她俩。 他们都懒得唱, 麦克风一直在迟辰和陈毅两个二货里传来传去。 却忽然换了女声, 气息非常飘渺, 算不上多好听。 洛今坐在江尽月旁边,低低的唱刘若英的《后来》,大概是真的不擅唱歌的缘故, 最初的三两句跑调到西伯利亚大草原。 没有人会嘲讽发笑, 相反陈毅贴心的拿着打气圈,跟着曲调轻晃。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1] 唯有这句高潮,洛今的调卡的无比精准,不是歇斯底里,只是平平淡淡,像是在讲着句无主的问句。 乔卿久和应长乐在这句后开始轻拍手掌,为洛今打拍子。 四十平的包厢对于七人一喵来说实在过于空旷浪费,但值得庆幸的是在座皆是好友。 他们才十几岁,通通选了理科,成绩稳定,开学会在同个班级,连座位都不会变动。 午餐时杯酒下肚,有人站在椅子上高声喊,“二班永远不分离!” 有人信誓旦旦的和声,“劳资就是学到死,也一定不会掉出二班的!” 多年后我们可能失约散落天涯海角。 但此时此刻我身边坐着的你,是我十七岁这年最珍贵的你。 事实证明,萧恕对乔卿久根本生不起来什么气,气不过三分钟。那点儿所谓的傲娇,早在她垂眼颦笑,握着猫咪爪子和自己挥手那一瞬烟消云散。 酒足饭饱唱够歌,各回各家。 曲楚过来接走了应长乐,江尽月和洛今一起。 萧恕的车停在午饭的餐厅旁,晚风拂着乔卿久的裙角,她眯着眼在仔细的拽下身前的猫毛。 “我们直接回去吗?”萧恕勾唇问。 实在太多,扯不干净,乔卿久放弃仰头去看天空,今夜晴朗,明星弯月齐聚一堂。 乔卿久粲然一笑,“回去吧。” “我们走回去吧。”她稍顿,像是怕萧恕不答应,又补充道,“消个食,反正明天没事,你又不会睡的太早,我们走回去吧。” 好像怕萧恕不同意似得,乔卿久颇为郑重的重复走回去这件事。 其实她根本不必多重复一次,认识以后她提到的每个要求,萧恕尽是应允的。 南平生活压力大,夜生活繁复,可灯红酒绿仅限于周末和节假日。 时逢周四,远不到娱乐场所红火的时候,临近凌晨,ktv下面的商场关了门,接上行人稀少,晚风拂面,酒气消弭三分。 乔卿久一蹦三跳的走在萧恕身侧,时不时的歪头看萧恕,昏黄路灯拢着他们的影子,然后是下盏路灯。 他们没走主干道,小路上连车都没有,乔卿久眼睛里只有身边这人,也不好好看路,差点儿撞到凹进人行道的石墩上。 “……”萧恕叹了口气,非常自然的去抓住乔卿久的手,把人扯到内侧,自己换到外侧,“你们平衡力好的人,是不是走路从来不看路的?” 乔卿久不恼,笑意盎然的盯着萧恕的脸抬杠道,“对啊,怎么了?” “没怎么。”萧恕摸了摸发红的鼻尖,借着微弱的光,把乔卿久映进自己眼底,喉结滚动,“你是真的不乖啊。” “你拿我怎样?”乔卿久绷起脚尖,踢地上的小石子,五指滑侧进萧恕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有恃无恐的反问。 “不乖就不乖吧,反正我在呢,不会让你摔倒的。”萧恕叹气答,用力把人攥的更紧。 说来可笑,这两人都是南平出生,土生土长的土著居民,却都像是不认路,且自信的不开导航地图,朝着跟家完全相反的方向行进。 走出大半条街,萧恕忽然晃了晃她的手,“午饭人多,忘了问你,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啊?” “你没听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会灵验这件事了吗?”乔卿久轻声回。 “好像是这样的,那不要说了。”萧恕低笑,笑自己唐突,想着如果是自己力所能及,那就立刻让她实现。 乔卿久抿唇浅笑,扯着萧恕在原地驻足,空下那只手伸到唇边,虎口和食指抵三角形做传声筒的模样,她的声音打破只有模糊虫鸣的静夜。 “乔卿久会一辈子和萧恕在一起的。”她讲话的声音很大,更像是用喊得。 临进小卖铺伏案看球的老板推开窗户探出脑袋,看到是对小情侣,以为又是喝多了吼天长地久的老路子,无可奈何的摇头,“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这是我的生日愿望。”乔卿久看着萧恕清俊的脸,掷地有声的讲“我从前向来不信鬼神天地,后来我爸走了,我骂天地不仁,凭什么正义者死,作jian犯科者生,再后来我向上帝祈祷,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你对我唱《谁愿放手》那天的心情长久。” “现在我不问了,也不求了,发生的事情就算神明也无力回天,那听到就听到了,随便帮不帮我实现。”她一改往日腔调软糯,一字一顿,郑重的像是在发毒誓,“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只要你还喜欢我,那我们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哪怕来日欺山、赴海、践雪径。” 乔卿久顿了半分钟,在萧恕狭长的旱情眼里窥到失态的自己,“或者某天你会厌倦、会不再喜欢我了,但我不会改掉喜欢你这件事情的。” 桃李杯比赛那天,两人暧昧,关系未破将破。 乔卿久在前台,宋知非与萧恕闲谈。 萧恕讲:“我希望乔卿久能高高兴兴的,如果她的开心有幸是我能给的,那除非我萧恕人死了,否则宠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如果她没选我,那我祝她幸福快乐,万事顺遂,有用的到我萧恕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今天她生日,十指交错,已是恋人。 乔卿久对天起誓,这辈子不会放开萧恕。 两个加起来还不到不惑之年的人,立下沉重的诺言。 如果身边有年长者看到,定会笑叹上声“少年无知、亦无畏惧。” 可惜没有人,时至今日,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乔卿久和萧恕的选择加以评价。 来啊,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中的人。 来跟我比谁更为偏执啊? 萧恕半响没开口,他垂眼盯着乔卿久,薄唇轻挑,无端笑了一下。 倏然手用力,把人拉进怀里,唇触到乔卿久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口,蜻蜓点水的一吻,即放开,未深入。 然后萧恕的吻落在乔卿久的眼睑上,他们都阖了眼,空出的哪只手拥着对方的腰线。 路灯肆意拉扯着两人重叠的影子,宛若这处只有一人而已,树干上本该沉睡的蝉忽而嘶吼了一声儿,又安静下来。 胸腔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波涛般汹涌,激荡着拍打海岸,心跳声交错,根本分不清是谁的。 他们虔诚的如同朝圣的信徒。 若是这刹宇宙爆炸,时间定格,也不会觉得后悔。 压抑的过久,痛快淋漓的喜欢上什么人,得以相拥,已经足够了。 左侧高楼林立右侧旧楼墙皮落尽,是南平城内的常见景象,初来乍到的人见了会有种魔幻都市的感觉,西装革履和汗衫凉拖仅一马路之隔而已。本质其实不过是地价寸金寸土,实在开发不起,只得搁置罢了。 新旧交替两代南平经典建筑物,在暗夜里无声见证下所有。 “现在我跟你一样高了哦。”乔卿久站在台阶上,萧恕走在台阶下的非机动车道上,她俏皮的比着两人身高差。 萧恕无奈的笑笑,宠溺道,“蠢不蠢啊。” “你不就喜欢蠢的嘛。”乔卿久反唇相讥,不惜把自己拖带着骂蠢。 “不是我喜欢蠢的。”萧恕严肃纠正道,“是我喜欢乔卿久小宝贝儿,无论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哦,你就是馋我可爱。”乔卿久随口应。 “我还馋你身子呢。”萧恕混不吝的吹口哨答。 乔卿久握拳捶他肩膀骂,“禽兽!” 萧恕不躲,任她捶打,“那我宁可禽兽,总比禽兽不如来的好。” “滚吧。”乔卿久啐道。 “你拉着我,我怎么滚?”萧恕轻佻问。 乔卿久不理他了,过了会儿又兀自开口,声音细若蚊音,散在风里,却完整的被萧恕捕捉道,“我明年这时候就十八岁了。” 话音才落,坨红从圆润耳垂迅速攀爬到白皙脸颊。 疯狂暗示自己还有什么时候可以的,乔卿久怕不是头一号。 “……”反倒轮到萧恕怔愣住,他愣了下,溢出短促的笑,眸色晦暗,嘶哑讲,“大马路上呢,别逼我不做人啊。” “你还是滚吧。”乔卿久小声嘀咕的骂着,“狗男人。” 他们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见到路口便拐弯,默契的没有问去哪儿,显著性标志物越来越多,可回家真的不是走这条路来着。 应该是寿星光环没来得及消退,乔卿久没发作选择困难症,大气的承包了24小时便利店里所有的关东煮。 虽然好像只剩下了五串,收银员昏昏欲睡,不忘职业道德极佳的道上声,谢谢光临。 地下通道里空无一人,脚步声合着回音,侧边浮雕大字写着这条街的名字“长安街”。 不知不觉竟走了很远的路,从西城一直晃到了贯穿东西两城的中轴线上。 建国以来许多历史事件发生在这条街上,每年的阅兵就在此处,别称十里长街。每走一段就能看到肃穆的武警在站岗,放眼整个中国,没有比这条街道更安全的街区。 再往前走上阵,就到看升旗的广场了,来都来了,不如去看场升旗。 乔卿久把最后一粒鱼丸塞到萧恕嘴里,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汤问道,“你带身份证了吗?” “想看升旗?”萧恕会意,“我带了。” 乔卿久耸肩,“可我没带,我就问问。” “没事,输身份证号就能进去。”萧恕肯定讲。 乔.仗着某人宠自己无法无天.卿久,最终输身份证号成功进了广场看升旗。 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却也有不少人带足东西席地而坐等待日出升旗。 有风尘仆仆的旅客、有怀抱婴儿的父母、还有萧恕乔卿久之流不经意走到这儿的过路客。 月光落满大地,困倦的人们睁不开眼,乔卿久喝了两轮,又走了这样长的路,本该醉意夹杂着疲惫想要睡,可她无比清醒,不觉累。 杏眼亮晶晶的闪着光,宛如丛林间游走的小鹿,从茂盛的枝叶里探出头脑,看见了从未窥探过的世界,毫不掩饰她的好奇之心,四处张望着。 萧恕大马金刀地坐,乔卿久顺势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的脖子,呼吸间是雪松的清洌气息,撒娇撒娇的嗔,“还要好好久久才天亮,你给我讲故事吧。”